《斑斕志》
書中插圖
張光茫
蘇軾是北宋的文壇宗師。他文韜武略兼?zhèn)?，從?0余年,，政績卓然。一生雖歷盡坎坷,，卻樂觀曠達,，追求美好，還是一位千古留名的美食家,。近期,，當代著名作家張煒推出其解讀蘇軾的作品《斑斕志》。書中,，張煒用獨到的才華,，“力避俗見”解東坡。
寫蘇東坡的書,，實在太多,，角度各有不同?！栋邤讨尽芳炔皇莻饔泴懛?，也不走學術之路，而是以專題講座的形式，由蘇東坡顛沛流離的一生提煉出不同主題詞,，每個主題詞之下是若干生命細節(jié)的觀照,。從“不自覺的強勢”“真?zhèn)巫杂蓵薄耙簧藤p”到“從嬌客到棄石”“煎耗養(yǎng)頹”“直擊淪落客”“異人三視”，最后再到“不可套語解東坡”“走不出的迷宮”,，近一百三十個標題,，每題都緊扣獨思，撥動心弦,。書中將心比心的誠懇,、過人的知性，讀后時而激越時而屏息,，既痛快淋漓又耳目一新,。
張煒借蘇軾之口，解讀了世道人心,。在“醉與醒”話題下,，張煒總結道：“如果一個人的醉，有時是沉溺于庸俗的友誼,，滿足于私情和廉價的情感,，那么這一定是危險的，實際上是另一種麻木和沉淪,。一朝從厄運中驚醒,，會發(fā)現(xiàn)那些可恥的背叛者，原來竟是平時的親近密友……詩人寫道,，‘人偽相加有余怨,，天真喪盡無純誠。徒自取先用極力,，誰知所得皆空名,。’這是醒者才能說出的話,，當為我們記取,。”很難講這是張煒從蘇軾那里領悟到的,，還是在以蘇軾印證自己對世道人心的感悟,。
書中凝結著借古諷今的意識。在話題“漢語的深處”下,，張煒解讀了蘇軾寫給友人李常(黃庭堅舅父)的《李氏山房藏書記》,，在蘇軾的時代，雕版印刷普及,，書籍供應大增,，書籍從難得的奢侈品變?yōu)橐椎玫钠匠Ｖ?，蘇軾感嘆“后生科舉之士，皆束書不觀,，游談無根”,。張煒聯(lián)系到我們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的數(shù)字化閱讀，批判道“他們借助于數(shù)字搜索技術,，認為一切皆唾手可得,，由此以來又何止是游談無根，而直接就是輕浮的過客,，是空心人,，詩與思、真理與謬誤,，所有的一切都與我們了無干系,，冷漠變?yōu)槌B(tài)，我們成為知識和思想的勢利之徒：用則尋,，不用則棄，它與我們的情感,，更不用說心靈,，真的不再有深刻的聯(lián)系?！?nbsp;
張煒多次提到烏臺詩案,，認為正是這煉獄之火成就了詩人：“這一場文字獄、一場曠世冤案之后,，這位天才人物的心靈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就在這里,，他攀上了詩與思的最高處,，那是窮盡一生才能達到的高度?！睆垷樥撜f詩人的政治立場：“蘇東坡并不是那種輕易就范于成說的人,，他既能堅執(zhí)，同時又是一個博采廣納的人,。他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改革派,，而是一個求真派和務實派?！钡?，蘇東坡即便在最痛苦的時候，在著力反省和自我追究的時候,，“也沒有達到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類人物的狀態(tài),，沒有那樣震撼人心的追問和探求，特別是強大的罪感”。此處之中外類比過于牽強,，有點苛求古人了,。
張煒對蘇東坡和王安石二人的比較，就遠比大多數(shù)人要客觀,。絕大多數(shù)人總是將兩人推到兩個極端,，既然是政敵似乎就必須水火不容忠奸分明，所以大凡寫蘇東坡的文章或書籍都對王安石過于詆毀,。張煒就公正得多,，能夠承認“他們兩人都是北宋王朝的能吏與文豪”。其實王安石當時最大的兩個政敵蘇東坡和司馬光,，對其個人的評價都挺高,，他們都是君子，政見國策之爭一步不讓,，這是公事,，但這種爭吵不會延伸到私仇，反而是后世沒有他們那樣的君子人格,，以庸常之人的心思去度量君子的心理,。
張煒站在一個相對客觀的位置，冷靜而深入地解讀已經(jīng)概念化的蘇東坡,。這里面有對誤解的反駁,。比如《世間恩怨》一講中，對前期全力反對新法到后期部分肯定新法一事,，有人視蘇東坡為出爾反爾的投機主義者,，張煒直指此說“荒謬”，于蘇東坡恰恰“充分表現(xiàn)了理性和求真的力量”,。更多的,，則是對蘇東坡一些坊間定論的再闡發(fā)。在《迷宮》一講中,，對于蘇東坡“樂天派”的形象,，張煒指出：“其實這些文字有一大部分是正話反說。對于他而言,，這不過是一種自我引導,，是強調(diào)和鼓勵，以求得解脫,?！睂τ凇拔嵘峡梢耘阌窕蚀蟮郏驴梢耘惚疤镌浩騼骸钡暮姥?，張煒認為“這是人生的大言,，大言可以不慚,，也只有蘇東坡可以做得到”，不必當真,。
書名為“斑斕志”,，蘇東坡一生確實斑斕多彩，然其內(nèi)心一直是儒家學說的忠實實踐者,，其才情掩蓋不住,，隨時隨地都能灑碎一片金光。中國文人的人格理想,，一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二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以說,，正是這兩種可親可敬的文化人格,，讓蘇東坡更久遠地影響了后人，贏得了眾人的心靈共鳴,。
(來源：《湄洲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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