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愛勛
窗是木格窗,,在冬天里糊了薄薄的白紙,,外面的光線穿紙而過,,屋子亮堂堂的。
油燈是煤油燈,,用墨水瓶或藥瓶子做成,有人在瓶頸處加一圈鐵絲,,彎一個把兒,,這樣端起來方便,又不會把油漬弄到手上。油燈放在窗臺上,,睡覺的時候,,把頭從被窩里伸出來,對著油燈,,噗一口氣,,燈熄了,屋子里一團漆黑,。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我讀小學(xué),晚上常常趴在窗臺上寫作業(yè),,煤油燈光撲撲跳躍著,,搖搖曳曳,烏黑的油煙扶搖直上,,時間久了,,窗紙也被熏得昏暗。
有時,,我正聚精會神地寫作業(yè),,突然聽到吱啦一聲響,接著有焦糊的味道散逸而出,,直灌鼻孔,,抬手摸摸前額,烏黑的頭發(fā)燒焦了,。
過一會,,父親問:“寫完作業(yè)了?”我答:“寫完了,?!备赣H趴在窗欞上,打著眼罩看看窗外,,冷冷的月光鋪滿了院子,,皎潔如水。父親回過頭來說:“把燈熄了吧,,有月光呢,。”
我就噗一下把燈吹滅了,,清亮亮的月光照進來,,經(jīng)過白紙滲透,竟有些朦朧的淡白,,秋霜一樣掛滿了屋子,。
父親和母親正在扒花生,,花生果嘎巴嘎巴開裂的聲音,細微但清脆,。我斜倚在窗臺上,,不停地打瞌睡,父親看見了,,扭頭跟我說:“打盹就去睡吧,,這次別尿腚了哈?!备赣H總是把尿床說成尿腚,,我聽見后,沒有說話,,哧溜一下滑下炕,,回到里間和衣躺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星期天,,不用去上學(xué)了,我高興得手舞足蹈,,心想早飯后,,找小朋友一起去滑冰,或者打陀螺,,或者抬著冰到大街上當(dāng)肉賣,。
吃過早飯,母親突然對我說:“今天不上學(xué)了,,在家里照看你妹妹吧?!彪m不情愿,,但母意難違,父母雙雙下地去了,,留下了我跟妹妹在炕上玩耍,。
小妹很淘氣,看不到娘,,就哇哇大哭,,我就千方百計地哄她,給她看我盛文具的藥盒子,,還有剛買回來的三角尺等等,,妹妹這才止住了哭聲,但新鮮勁一過,,又要找娘,,哇啦哇啦哭開了,,我真的沒轍,任由她哭吧,,又怕哭啞了嗓子,,回頭遭母親責(zé)罵,無奈,,還得想辦法哄她,,這時,我突然看到了窗臺上的火柴,,我拿火柴盒在她眼前晃了晃,,嘎啦嘎啦的聲音讓她感到好奇,哭聲漸漸弱了下來,,然后我抽出一根火柴,,劃了,并點亮了窗臺上的煤油燈,,撲撲跳躍著的火焰讓妹妹停止了哭泣,,她很好奇地看著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及火焰上方飄搖的黑煙。
最讓人想不到的是,,那根點燈的火柴棒并沒有完全熄滅,,當(dāng)我把它扔到窗臺邊上的時候,引燃了糊在窗上的白紙,,忽地一下竄了出去,,我嚇得魂飛魄散,張牙舞爪地撲打,,火滅了,,煤油燈倒了,一些油漬撒在了窗臺上,。
母親回來后,,并沒有責(zé)罵我,她從柜子里找出一疊舊報紙,,用剪刀裁開,,糊在了燒焦的窗欞上,雖不協(xié)調(diào),,但擋風(fēng),,屋子里暖融融地。
漸漸長大,,外出求學(xué),,遠離了窗臺和煤油燈,但每次看到木格窗,,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些舊事,,舊事兜上心頭,,有淺淺的黯然,也有淡淡的歡喜,。
(作者系諸城市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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