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北歸》第一部
岳 南
岳南 原名岳玉明,中國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1962年生于諸城,,先后畢業(yè)于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美術系文學創(chuàng)作專業(yè)、北京師范大學·魯迅文學院文藝學研究生班,。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華考古文學協(xié)會副會長,臺灣清華大學駐校作家,。其代表作《南渡北歸》榮獲“第七屆中國作家富豪榜最佳傳紀作品獎”,。
《南渡北歸》三部曲全景描繪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流亡西南的知識分子與民族精英多樣的命運和學術追求,系首部全景再現(xiàn)中國最后一批大師群體命運劇烈變遷的史詩巨著,。所謂“南渡北歸”,,即作品中的大批知識分子冒著抗戰(zhàn)的炮火由北方遷往南方,爾后再回歸北方的故事,。
聞一多入主清華中文系并加入朱自清,、陳寅恪、劉文典等一流大師的陣營后,,主要講授大一國文與《詩經(jīng)》,、《楚辭》及唐詩等課程,這個安排對非文科出身的聞一多有不小的壓力,,且在此前學術界就曾有人說過“新月派教不了古代文學”等流言,。正是這種壓力,,促使聞一多在青島大學時代就下苦功埋頭做學術研究。歷盡數(shù)載辛勞,,終于苦盡甘來,,獲取的成果使聞氏自我感覺“很有發(fā)展的希望”。由于內(nèi)心充滿了希望與每月340塊大洋優(yōu)厚的薪水,,聞一多漸漸從最初的壓力與苦悶中解脫出來,,開始了一生最為灑脫豪邁的黃金時期。聞的學生馮夷有一段文字極其入神地描述了聞一多講授《楚辭》的情形:
記得是初夏的黃昏……七點鐘,,電燈已經(jīng)亮了,,聞先生高梳著他那濃厚的黑發(fā),架著銀邊的眼鏡,,穿著黑色的長衫,,抱著他那數(shù)年來鉆研所得的大疊的手抄稿本,像一位道士樣的昂然走進教室里來,。當學生們亂七八糟地起立致敬又復坐下之后,,他也坐下了;但并不即刻開講,,卻慢條斯理地掏出他的紙煙盒,,打開來,對著學生們露出他那潔白的牙齒作藹然的一笑,,問道:“哪位吸,?”學生們笑了,自然并沒有誰接受這gentleman風味的禮讓,。于是聞先生自己擦火柴吸了一支,,使一陣煙霧在電燈下更澆重了他道士般神秘的面容。于是,,像念“坐場詩”一樣,,他搭著極其迂緩的腔調(diào),念道:“痛-飲-酒-熟-讀-離-騷-方得為真-名-士,!”接著,,他便開講起來。
顯然,,他像中國的許多舊名士一樣,,在夜間比在上午講得精彩,這也就是他為什么不憚煩向注冊處交涉把上午的課移到黃昏以后的理由,。有時,,講到興致盎然時,他會把時間延長下去,直到“月出皎兮”的時候,,這才在“涼露霏霏沾衣”中回到他的新南院住宅,。
對聞一多的這段生活,許多年后梁實秋曾感嘆道:“黃昏上課,,上課吸煙,,這是一多的名士習氣。我只是不知道他這時候是不是還吸的是紅錫包,,大概是改了大前門了,。”此時的聞一多已擺脫了青島大學時期學潮帶來的陰影與不快,,真真實實地過起了無憂無慮,、舒適寧靜的名士派生活。
1937年春,,聞一多攜陳夢家來到安陽,,親赴傅斯年、李濟,、董作賓,、梁思永等學界名流組織的殷墟發(fā)掘現(xiàn)場探訪考察。此時正是抗戰(zhàn)前殷墟遺址的最后一次發(fā)掘,,聞一多與陳夢家?guī)熗蕉嗣鎸Τ鐾恋拇笈嚆~,、陶片、龜甲等器物,,如入寶庫金山,,在發(fā)掘工地流連忘返,,不忍離去,。殘垣依依,洹水泱泱,,此時的聞一多沒有想到,,這是他首次踏入安陽殷墟考古圣地,也是最后一次與四千年前的王城決別,。此次離去,,再也沒有機會與這座歷史煙塵籠罩下的故國都城面見了。
盧溝橋一聲炮響,,華北變色,,處在清華園中的聞一多無法再“痛飲酒,熟讀離騷”,,他不得不以復雜的心境作別住居了五年之久的清華園新南院,,隨著逃難的師生踏上流亡之路。
當時正逢暑假,聞的妻子于此前已帶著兩個大兒子回湖北老家省親,,聞一多與三個不懂事的小孩外加女傭趙媽繼續(xù)在清華園住居,。就在戰(zhàn)爭爆發(fā)的前夜,意外地與臧克家相遇了,。
臧克家于1934年青島大學畢業(yè)后,,受聘為山東臨清中學國文教員,其間因《烙印》,、《罪惡的黑手》詩集問世,,成為聞名全國的青年詩人。1937年夏,,臧克家借暑假之機來到北平走親訪友,,其間自然要到清華園拜訪他的恩師聞一多。據(jù)臧氏回憶說:“聞先生見到我,,有點意外,,驚喜之情可以想見。他放下手頭的工作,,和我親切地談起來了,。談到夢家的近況,談他的研究工作,,談他為什么不寫詩了,,有幾句話使我印象特別深。他說:‘一個寫詩寫得好的人,,作研究工作也一定會作得好,!’他的意思我明白,寫詩會磨練人的心呵,?!?br />
(連載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