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山抗日武裝起義集合地點——太平小學
廖容標
“1938年,，年初四清晨,，日軍3輛滿載軍火的汽車行駛到蘆河被陷住,。車上的19名日軍除留下幾人看車外,，其余紛紛到村里抓人推車修路?！?br />
路家道口 打響諸城抗日第一槍
□ 盧昱
1938年春,，在山東抗日武裝力量中，有兩支部隊,，一東一西,，皆從民眾中汲取力量，當時有著相同的出發(fā)點——打擊日寇,，保衛(wèi)國家,。
隨著抗戰(zhàn)征程的轉(zhuǎn)折，敵我力量的變化,，這兩支部隊的歸途卻迥異,。細究其原因，還得在他們抗日的征途中仔細還原,。
路家道口第一槍
位于山東東部的諸城,，其民間抗日武裝力量一直存在，特別是1938年對敵第一槍,，轟轟烈烈。
1938年初春,，一場大雪使諸城大地銀裝素裹,。正當人們盼著瑞雪兆豐年時，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來,。
時任第七區(qū)區(qū)長路景韶,，在一些愛國志士和熱血青年的積極建議下，率領(lǐng)地方武裝,，對沿諸高公路南進的日本兵,，發(fā)動了一場突襲，打響了諸城抗日第一槍,。
1938年2月2日,，農(nóng)歷正月初三，午后2時許,，日本侵略軍1000余人,，沿諸高公路向諸城進犯。路景韶得知后，立即組織聯(lián)莊會員500余人,，埋伏在路家道口一帶,。
“年初四清晨，日軍3輛滿載軍火的汽車行駛到蘆河被陷住,。車上的19名日軍除留下幾人看車外,，其余紛紛到村里抓人推車修路?！甭肪吧氐陌?、參加此次戰(zhàn)斗的路君約曾回憶道。
北風呼嘯,，天空陰沉,。大約8時許，區(qū)保衛(wèi)隊集合約百余名隊員,，分兩個小隊,，一隊正面出擊敵人，一隊從側(cè)翼包剿敵人,。另有約20人作為青年預備隊,，隨時聽候調(diào)遣。隊員們聽說要打鬼子,，都躍躍欲試,，有的擦拭槍支，有的挑選子彈,。
出擊的小分隊由王冠三指揮,。首先有20余名隊員走出路家道口村圍子西門，他們扛著鐵锨,，抬著條筐,，腰里別著短槍、手雷,，偽裝成給“皇軍”修路的百姓,，隊伍三五成群，佯裝松松垮垮,，逐漸靠近敵人,。當走到一片墳地處，隊員們迅速隱蔽下來,。隨著隊長一聲令下,，一齊向敵人開了火。
槍聲,、手雷的爆炸聲和隊員們的吶喊聲交織在一起,，日軍第一次在膠東一帶遇到這種陣勢,，一時被嚇蒙了。愣了一會兒的鬼子,，慌慌張張地奔返汽車,，搶取槍械，猛烈還擊,。面對敵人的頑抗,，隊員們打得堅決。有幾個鬼子龜縮在公路一側(cè)的壕溝底,，連頭也不敢抬,；冒險反撲的鬼子，有的被手雷炸倒,，有的拔腿就跑,。大家沉著戰(zhàn)斗，緊盯著敵人,，鬼子靠近后再開槍,。槍聲時斷時續(xù)，雙方相持約兩小時,。
日軍摸不清我方虛實,，只好于11時左右調(diào)來援兵。跳下軍車的援兵,，以“國軍”早年修筑的戰(zhàn)壕和一塊墳地為掩護,，向我方發(fā)起進攻。我方且戰(zhàn)且退,，退入道口村里,。敵人亦尾隨上來，包圍了圩墻的西,、南,、北三面。戰(zhàn)況極為劇烈,，日軍凡三發(fā)炮彈為一組，自圩墻東北角至西南角,，東南角至西北角,，排列對角交叉射擊，猛烈的炮火使全村籠罩在彌漫的硝煙中,。
至11時,，我方先后有6名隊員陣亡，其余突圍撤出至東南20里外的齊溝,、米溝子等村,。其中著名愛國人士趙明宇,，拒絕徐州第五戰(zhàn)區(qū)長官部之電邀，而寧愿在家鄉(xiāng)率子弟輩參與抗戰(zhàn),，不意在退出道口,，抵達米溝子村后，竟感時悲國而不幸自戕,。
我部撤出后,，敵軍灰溜溜抬著8副擔架撤回城內(nèi)。翌日清晨,，又派出約百余人,，攜帶山炮一門，襲擊路家道口,，進村后繞行一圈即返回,。
“損失了來之不易的四五萬發(fā)子彈，還險些全軍覆沒,，犯了兵家之大忌,。”路君約回憶道,。不過當?shù)厝罕妼Υ艘鄣挠洃涱H為深刻,，至今民間仍有打油詩為證：“正月初四滿地雪，日本鬼子打中國,。大兵進了十里鋪,，道口莊里開了火?！?br />
路景韶領(lǐng)導的游擊隊,，在道口伏擊日寇后，聲勢大振,，周邊很多村的愛國青壯年都來投奔,，隊伍迅速擴大到千余人，其原番號為保安第六團,，后改為第九旅,，直屬國民黨蘇魯戰(zhàn)區(qū)領(lǐng)導，活動范圍逐漸擴大到諸城,、膠縣,、膠南三縣的邊境山區(qū)。
這支游擊隊曾直接打擊偽軍,，還聯(lián)合其他游擊隊在膠濟鐵路上破壞交通,，使鬼子驚慌不安。
“游擊隊拖家?guī)Э?，四處為家,，再加上敵人大?guī)模圍剿,，各隊伍之間也排擠摩擦，到了1942年就解散了,。我大伯路景韶去了青島,，隱居起來?！甭肪s之子,，今年77歲的路建人介紹道。
黑鐵山上舉紅旗
與諸城伏擊戰(zhàn)幾乎同步的,，還有在鄒平一帶活動的廖容標隊伍,。
1937年10月，老紅軍團長廖容標化名“廖之秀”,，以平津流亡學生的身份,，由地下黨交通員帶到濟南。時任山東省委書記的黎玉會見了他,，分配他到長山中學,，以體育教員身份作掩護，和已先去該校工作的地下黨員姚仲明,、趙明新同志組成黨小組,，以該校為依托，發(fā)動群眾,，為武裝起義做準備,。
“一個久戰(zhàn)沙場的紅軍軍事干部穿上長衫，做秘密工作,；一個只讀了幾年私塾的半拉子學生當中學教師,，廖容標遇到的困難可想而知?！甭方ㄈ私榻B道,，廖容標上課時，拿粉筆似乎比一支步槍還重,；他不會打籃球,，不懂球規(guī)，夜晚就躲在宿舍里練球,，學球規(guī),，強記體育講義。
不久,，校長馬耀南發(fā)現(xiàn)廖容標在課堂板書時，時常出現(xiàn)紅軍體的簡化字,，對“廖之秀”的來歷產(chǎn)生了懷疑,。于是,，姚仲明與廖容標先后和馬耀南進行了開誠布公的談話，宣傳黨的抗日主張,，爭取他支持抗日工作,。馬耀南對共產(chǎn)黨表示敬佩，愿意同八路軍派來的人合作抗日,。
從此,，長山中學真正成了培養(yǎng)抗日骨干的學校。馬耀南也跟著黨走上革命道路,，他毅然讓全家參加革命,，并捐獻出他的全部家產(chǎn)，作為抗日經(jīng)費,，后來他也加入中國中產(chǎn)黨,，不幸在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
長山城內(nèi)外的抗日活動和宣傳范圍由縣城迅速擴大到鄉(xiāng)村,。同時,，黨小組根據(jù)清河地區(qū)的條件，選擇群眾基礎(chǔ)較好的黑鐵山作為起義地點,。黑鐵山距離當時的長山縣城60里地,，那里參加我游擊訓練班的人比較多，黨的影響比較大,。
12月24日,，日軍飛機轟炸長山城，國民黨政府倉惶南逃,?！耙簿褪窃谕惶欤乙掏翳ぴ谔┌渤峭?，用借來的門板搭起臺子演抗日節(jié)目,。下午三四點鐘，泰安城方向傳來轟隆轟隆的爆炸聲,，原來是日本鬼子的飛機轟炸了泰安城,。當我姨趕回家里的時候，我姥爺姥姥剛從震塌的屋里出來,，滿身灰土,。城內(nèi)到處是斷壁殘墻，一片凄慘景象,?！甭方ㄈ私榻B道，此后汪瑜更是堅決抗日,，離家出走,，參加了徂徠山起義,，在抗日烽火中與廖容標相識，結(jié)為伉儷,。
當日,，趁長山城內(nèi)群龍無首，廖容標和姚仲明立即把學生帶至城南神壇樹林內(nèi),，召開武裝起義動員大會,。從報名參加游擊隊的學生中挑選出六十多人，連夜向預定的起義地點黑鐵山進發(fā),。
1937年12月27日,，姚仲明按照山東省委的決定，莊嚴宣布山東人民抗日救國第五軍正式成立,。廖容標宣布了建軍原則和制度,，教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嚴令貫徹執(zhí)行,，使部隊一開始就起步在人民軍隊的軌道上,。這支起義隊伍的武裝，當時雖然只有三支步槍和八把大刀,，但群情激昂,，斗志旺盛。
紅旗一舉,，四方響應(yīng),。由共產(chǎn)黨員帶領(lǐng)的工人、農(nóng)民游擊隊紛紛向黑鐵山匯集,，連長山縣國民黨政府的縣大隊走投無路,，也攜械全部投奔而來。僅三四個月的時間,，隊伍就發(fā)展到六千多人,。
1938年，新年剛過,，在第五軍的黨小組會上,，廖容標鄭重提出：為振奮民心，為擴大抗日隊伍的影響,，必須主動出擊,，目標首先選定已被日寇占領(lǐng)的長山城。他的提議獲得一致通過,。
1月7日傍晚,，廖容標同志親率30多人的戰(zhàn)斗隊，由黑鐵山出發(fā)，迂回行軍90里,，抵達長山城北一個村莊隱蔽,。8日，派人偵察敵情,，下半夜，戰(zhàn)斗隊近逼城腳,，由西北角攀登而入,。戰(zhàn)斗隊直奔在文廟的漢奸維持會，突然襲擊,，未放一槍,。偽軍全部束手就擒。首戰(zhàn)告捷,，聲威大震,，敵偽喪膽，民眾歡欣,。
夜襲長山之后,，五軍戰(zhàn)士斗志昂揚，求戰(zhàn)情緒極高,。1月19日,，廖容標又和姚仲明帶領(lǐng)部隊，在小清河陶塘口附近的安家莊伏擊日軍汽艇一艘,，全殲敵酋旅團長,、聯(lián)隊長、高級參謀以下日寇12名,。五軍再戰(zhàn),，又獲大勝。
日寇在連連失敗之后,，開始瘋狂地報復,。他們糾合了周村、鄒平等地四百余日偽軍向我進攻,。2月4日拂曉,，我軍在廖容標的指揮下，于鄒平長白山北麓三官廟迎擊敵人,。在當?shù)厝嗣袢罕姺e極支持下,，我軍與裝備精良的日偽軍激戰(zhàn)終日，斃傷敵百余人,，使敵人在清河地區(qū)再一次受到沉重打擊,。
山東出了個“菩薩司令”
廖容標指揮作戰(zhàn)，戰(zhàn)前要詳細了解敵情，周密研究作戰(zhàn)方案,，敵強我弱時決不讓戰(zhàn)士硬拼,，爭取以極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戰(zhàn)時他親臨前線,，身先士卒,，撤退時他留在隊尾壓陣，常常親自端著歪把子機槍掩護,。戰(zhàn)士受傷,，他親自抬擔架。冬天,，他把棉褲讓給部下穿,。
1938年春，廖容標率領(lǐng)隊伍路過淄川東北的羅村,，村里群眾誤以為是土匪來騷擾,，連忙緊閉圍子四門，不讓進村,。
廖容標對此不僅不惱怒,，反而很體諒群眾，因為在羅村附近方圓幾十里內(nèi),，八大土頑司令各霸一方,，大小股土匪不計其數(shù)。他們四處騷擾,，時常向村里要錢,、要糧、要女人,，被群眾視為洪水猛獸,。而第五軍從未到過這里，群眾對第五軍也不了解,。
廖容標一面派宣傳隊到圍墻下宣傳團結(jié)抗日,，宣傳“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講述小清河和三官廟戰(zhàn)斗的故事,；一面命令部隊在村外河灘上，枕著河床上的石頭休息,。戰(zhàn)士們在休息時間唱歌,、學文化，紀律十分嚴明,。群眾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隊伍,，隨即開門迎接隊伍。
進村后，戰(zhàn)士們立即幫助老鄉(xiāng)挑水,、掃地,。廖容標帶著幾名戰(zhàn)士走訪群眾，發(fā)現(xiàn)各家正在炸魚,、炸肉,、蒸饅頭，準備給土匪司令翟超的隊伍送去,。原來,，群眾給他們送的是煎餅，土匪們嫌不好吃,，等煎餅發(fā)霉長了綠毛，又給送回來,，要換魚換肉,。群眾被迫只得湊錢買了做好再送去。廖容標看了這種情況,，就跟同志們說：“老百姓的血汗快被土匪們榨干了,，我軍不能再增加群眾負擔?！?br />
于是,，他命令炊事員把土匪送回來的霉煎餅收了來，洗干凈,，放上鹽,，用水泡在缸里，然后通知部隊開飯,。廖容標一聲不響地蹲在缸前吃了兩碗,，戰(zhàn)士們一看也都隨著吃了起來。群眾見了,，熱淚盈眶,。老鄉(xiāng)說：“這支隊伍打鬼子厲害，跟俺窮人心連心,。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軍’,。”這事迅速在淄川,、博山一帶傳開,，而廖司令也就被群眾親切稱呼為“廖菩薩”了。
一次,，部隊來到南博山村時天還沒亮,，為了不驚動村民，廖容標下令就地休息。天亮后,，戰(zhàn)士們馬上忙著幫村民挑水,、打掃衛(wèi)生，整個南博山村立時歡騰起來,。
1938年8月,，山東省委書記黎玉赴延安向毛澤東匯報工作時曰：“山東抗日根據(jù)地的小學語文課本，稱紅軍干部廖容標為‘菩薩司令’,?！泵珴蓶|聞之擊掌稱善，繼于大會上表揚曰：“山東八路軍出了個‘菩薩司令’,，他就是我們的廖容標同志,。”
“在整個戰(zhàn)斗中,，我們得到了群眾的大力支援,，不分男女老少，都冒著槍林彈雨,，給我們送茶送飯,，使我們始終水足飯飽。戰(zhàn)后,，群眾又展開了盛大的慰勞,，這種魚水關(guān)系，使我們在整個抗日戰(zhàn)爭中渡過了許多難以想象的難關(guān),。實在使人永遠難忘,。”在黑鐵山起義20年后,，已是共和國中將的廖容標感嘆道,。
(原載7月15日大眾日報，有刪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