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元宵節(jié)的幾件小事
吳加輝
又到元宵佳節(jié),,大地回春,,明月高懸。作為農(nóng)歷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元宵節(jié)自然有一種祥瑞的意蘊,。舊日時光的舞龍獅,,看絢麗煙花,吃芝麻餡兒的圓湯圓,,短夢似的,,一場場在心里跑著……
童年的生活單調(diào),,記憶中的美好事物不多,僅有的幾件大多發(fā)生在元宵節(jié),。那時,,平日娛樂活動少,積累的快樂渴求便在節(jié)日里噴發(fā),。每逢元宵節(jié),,心情雀躍,大人們?nèi)绱?,孩童更甚,,早晨,賴床必是不會發(fā)生的,,總是起個大早兒,,穿上尚新的年衣,約上玩伴兒,,哼著小曲,,放飛著心情;忘記料峭的春寒,,放下矜持,,只懷喜悅,你追我趕地來到和平街兩側(cè),,翹首企盼,,等侯著走街的高蹺隊,秧歌隊,,舞龍隊,,獅子隊。
等待的心情很焦急,,但也美好,,就如同年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評為“三好學(xué)生”,一直在期待著從老師手里接過那張彩色“獎狀”的心情,。終于,,鑼鼓聲響起,逐漸喧天,,鞭炮齊鳴,,愈發(fā)密集,喜慶的游樂隊伍,,由遠(yuǎn)及近,,逐漸沸騰……
在熙攘的人群中,我,小伙伴兒們,,奔前跑后,,笑著,跳著,,時不時在人群的縫隙擠著,,擁著,鉆著,,追逐著四處彌漫的歡樂,。
經(jīng)過滄灣公園時,按捺不住的我們趁亂擠進了游樂的隊伍,,和穿著絢麗服飾的演員嬉戲,頭頂彩球的花轎,,飄著彩色絲帶的旱船一步三搖地走著,;“悟空”機靈,“八戒”笨拙,,“媒婆”滑稽的臉譜和動作,,逗得我們笑作一團,樂在一起,;舞獅子也異常熱鬧,,兩個身披獅皮的壯漢,前蹲后伸,,后蹲前伸,,頭擺尾搖,頭滾尾翻,,時而獅頭騰空而起,,時而獅尾半空倒立,轉(zhuǎn)眼聳立而行,,即刻伏地搔眉,。
“耍龍”隊伍精彩迭出,兩條巨龍騰空舞起,,舉著龍的漢子們雄武威嚴(yán),,龍,時而蜿蜒,,時而盤旋,,瞬間,龍頭撲面而來,,近在眼前,,剎那間,龍身乘風(fēng)直上,沖向云宵……
滿街的叫喊聲,,鑼鼓聲,,鞭炮聲,吆喝聲響在一起的個個畫面,,已植根在我幼小心靈的深處,。
看煙花是不可錯過的趣事。那年月,,單個家庭不能承受煙花的支出,,集體放煙花便成為家鄉(xiāng)的一個習(xí)俗,一次視覺和精神的盛宴,,地點在原諸城師范學(xué)校(現(xiàn)諸城實驗中學(xué))院里,。晚上7點左右,觀看煙花的人們已經(jīng)站在小城的街頭巷尾,,蹲在鄉(xiāng)村的平屋頂上,,在華燈初上的夜晚,不顧立春后的余寒,,滿心期待,。
那些年,我少不更事,,在心里,,總怨放煙花的人不能體諒我的焦灼。長大些,,才明白,,夜幕尚未完全拉下,煙花是不可燃放的,,沒有深邃的夜空做背景,,煙花不能成為真正的煙花,它們的絢麗會被淡化,,它們的圖案會被無處不在的光亮揉碎,。
一枚煙花,生命中只有一次盛開的機會,,只能在耐心等待而來的黑夜中華麗綻放,,不然,會平庸而逝,。
天,,慢慢地,慢慢地,,黑了,,太陽的最后一絲余輝也被完全吞噬,。歡慶,神圣的時刻緩緩降臨……,,咚……咚……,,突然,地上,,天空里,,響起了沉悶的起爆聲,煙花,,瞬間散開在夜空,,它們風(fēng)格迥異,爭強好勝,,有的以氣勢取勝,,有的因色而美,有的憑圖案出眾,,有的靠節(jié)奏獲贊,,那場景,正如“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散開的煙花,,如百花爭艷、似群鳥起舞,,夜,,也被照亮,如陽春三月般明媚,。
煙花絕美,。煙花的綻與謝就在眨眼間,破空而來的華美,,讓人來不及細(xì)賞,,又絕塵而去,少年的我常有說不盡的的惆悵和失落?,F(xiàn)在想來,,倒覺得兒時的自己有幾分可愛。
以后漸漸懂得,,世間事物的美好恰恰在于轉(zhuǎn)瞬即逝,,就如同煙花隨風(fēng)即逝的風(fēng)華。倘若煙花可以開幾天,,我們一定會輕視,,厭倦它的芬芳,。足夠燦爛,燦爛的時間又足夠短,,這是童年的我所無力理解的美學(xué)道理,。
看煙花前的晚飯,全家人都圍在圓桌旁吃元宵,?!霸保纸小皽珗A”,。那時,,湯圓種類已經(jīng)很多,有圓圓的甜豆沙,,尖尖的甜紅豆,,扁扁的甜芝麻,還有橢圓的咸豬肉,,細(xì)長的辣牛肉,,顏色也繽紛奪目,紅的,,綠的,,白的,特別是糯米芝麻餡兒,,味道別致,,至今想起,仍讓我垂涎,,仿佛,,它能勝過世間所有的美食。
母親親手煮的湯圓,,味道兒更加別致,。母親說,煮湯圓要用心,。記得,,下鍋前,她會先用手輕輕揉捏湯圓,,讓湯圓的表面有細(xì)細(xì)的裂痕(這樣煮出來的湯圓,,里外易熟,軟滑可口),,鍋里的水開后,,放入湯圓,用勺背輕輕推開,,讓湯圓旋轉(zhuǎn)起來(避免粘鍋底),,煮至浮起后,,改用溫火(否則,湯圓不斷翻動,,受熱不均勻,,外熟內(nèi)硬不好吃);每開一次鍋,,舀入一些冷水,,讓鍋里的水似滾非滾,開兩三次后,,再煮一會兒(這樣煮出的湯圓質(zhì)軟不硬,,香甜可口),就能撈出解饞了,。
一開鍋,,一股糯米的香味撲面而來,口水即刻在嘴里打轉(zhuǎn)兒,,細(xì)看熟透的湯圓,,白白的皮,裹在里面的芝麻白糖餡兒,,影影綽綽可見,,用小瓷匙盛起圓圓的湯圓,輕輕一吹,,“滋溜”送入嘴里,,上下牙輕輕一合,香噴噴,,甜蜜蜜的芝麻餡兒流出,滑過喉嚨,,咽下,,香氣瞬間浸透了全身。
那敦厚恒久的味道至今仍是我舌尖味蕾,,甚至整個身心的美好記憶,!兒時從母親那里學(xué)來的煮湯圓的認(rèn)真勁兒,也一直伴我走過這么多年,。
二十多年過去了,,今夜,深邃的碧空,,明月又高懸,。在鍵盤上敲著那些兒時元宵節(jié)的趣事,忍俊不禁,,令我念想,;一種失去感也莫名而生,。互聯(lián)網(wǎng),,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4G網(wǎng)絡(luò),,即時通訊,,飛機,高鐵,,諸如一切,,讓我們更加高效;我們在奔跑,,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狂奔的路上,我們是否想過,,我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我們珍視了什么,?又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