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與陳潔如
一
1927年8月19日,，蔣介石委托杜月笙安排陳潔如出洋“考察”,，臨行前給了陳潔如10萬元旅行費,，叮囑陳：“要好好學習,，回國后可以更好地盡到總司令夫人的職責?！标悵嵢缭谑Y介石的侍從秘書陳舜耕以及張靜江的兩個女兒張荔英,、張倩英的陪同下，乘坐美國大來公司杰克遜總統(tǒng)號輪船起程赴美,。在浩渺的太平洋航程中,，陳潔如聽到了無線電播放的上海各報所載《蔣中正家事啟事》。她痛不欲生，幾次欲跳海自殺,，幸為護送人員勸阻未遂,。同年12月1日，蔣介石如愿以償,，與宋美齡在上海舉行婚禮,。不久蔣介石復出，重新掌權,。
蔣介石在“啟事”中說他與陳潔如“沒有正式結婚”，顯然是謊話,，說他已與陳“脫離關系”,，也不符合事實。陳潔如赴美前,，蔣從未提過離婚的事,。直到與宋美齡結婚幾個月后，即1928年春天,，才派出江一平律師與陳潔如洽談離婚條件,，經(jīng)虞洽卿從中勸解，陳潔如看木已成舟,，才被迫同意與蔣分手,，正式離婚。
二
陳潔如出國時,，年方二十出頭,。由于遭此感情悲劇。矢志終身不再嫁人,。留美五年多,，以全部精力深造，苦修英文,、養(yǎng)蜂和園藝,，并在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獲得碩士學位。
1933年,，陳潔如返回上海,。養(yǎng)女瑤光在蔣陳離異后改從母姓，與陳潔如生活在一起,。在上海期間,，陳潔如閉門謝客，悄然隱居,。她曾給蔣介石去過幾封信,，蔣未回復，只是派人送來幾萬元錢。但蔣經(jīng)國則一直與“庶母”陳潔如有聯(lián)系,。1937年,，蔣經(jīng)國由蘇聯(lián)返國后，曾與夫人蔣方良一起去上?？赐^她,。以后蔣經(jīng)國在江西以及上海等地任上，也時常去陳潔如寓所探望,。
1937年七七事變后,，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不久,，上海淪陷,，租界成為孤島。隱居在法租界巴黎新村(今重慶南路169弄8號)的陳潔如,，如履薄冰,，更是深居簡出。然而,，1941年12月中旬的一天,，陳潔如外出購物時，被汪精衛(wèi)夫人陳璧君發(fā)現(xiàn),。陳璧君在廣州時即與陳潔如相熟,，她也知曉蔣介石與陳潔如“悲歡離合”的種種內幕，因此力邀陳潔如“拋頭露面”,，“報被蔣介石遺棄之仇”,，參與“曲線救國”，出任汪偽政府的僑務委員會副主席,。陳潔如以民族大義為重,，拋卻個人是非恩怨，婉言相拒,。她為了擺脫陳璧君的糾纏,，只身秘密潛離上海，經(jīng)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顧祝同的安排,，奔赴重慶,。
抗戰(zhàn)勝利，陳潔如返回上海,。1946年,，養(yǎng)女陳瑤光與國民黨第三方面軍少將參議陸久之結婚。陳潔如送給陸久之的見面禮是一塊金懷表,。這塊表表殼上刻著“敬贈蔣介石總司令”,，下款具名：“鮑羅廷贈”,，為陳潔如多年珍藏之物。
1949年國民黨敗退臺灣,，陳潔如在與共產(chǎn)黨有著密切聯(lián)系的女婿陸久之的幫助下,，決意留在上海，開始新的生活,。陳潔如的明智選擇,，受到了上海市人民政府的尊重和歡迎，她被推選為上海市盧灣區(qū)政協(xié)委員,，每月領有200元的生活補助費,。50年代末60年代初，由于政治,、經(jīng)濟形勢日趨緊張,，陳潔如感到壓力甚大，于是提出了移居香港的請求,。
1961年12月7日，陳潔如應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的邀請北上北京,。12月26日,，周恩來和鄧穎超在西花廳設宴招待陳潔如，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徐冰及廖承志夫婦等作陪,。周恩來在大革命時期就與當時的“蔣校長夫人”陳潔如相識,，一直頗為敬重，以“師母”尊稱,。陳潔如1949年后在上海的生活,，也是由周恩來親自過問，妥善安排的,。在這次談話中周恩來明確表態(tài)：陳潔如若愿意,，可以去香港居住，并對她講：“你來去自由,，如在香港住不習慣,，隨時可以回來?！?/span>
經(jīng)周恩來親自批準,，陳潔如于1962年只身一人移居香港，住在銅鑼灣百德新街,，改名陳璐,，閉門隱居。平日的消遣僅是搓幾圈麻將牌,，對于往事則絕口不提,。因此，她在香港所結識的一些女友，直到她死,，幾乎無人知曉她是曾在北伐時期出盡風頭的“蔣總司令夫人”,。
陳潔如到香港后，蔣介石,、蔣經(jīng)國贈了一筆10萬美金的巨款,，為陳潔如在九龍?zhí)拥蕾I了一層大樓，但陳潔如并未去住,，而是用來出租,，收取租金，自己仍住在百德新街按月付房租的房子里,。蔣氏父子通過戴季陶之子戴安國,，每月接濟她500美元。同時始終派人跟蹤,，可以說是“保護”,，也可以說是監(jiān)視。
1962年,，蔣介石經(jīng)由戴安國轉給陳潔如一封親筆信,。信中稱道她“為人一向溫良敦厚”，又說：“曩昔日風雨同舟的日子里,，所受照拂,，未嘗須臾去懷?！边@也許是眷戀之情的一點流露吧!然而與他給陳潔如一生造成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陳潔如在香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又年老多病,，心靈上和生活上的艱難是不難想見的。
1971年2月11日一女友去看望她時,，再三叫門不應,，喊人來一起破門而人，發(fā)現(xiàn)她橫臥地下,，已經(jīng)溘然長逝,，終年65歲。周恩來得悉陳潔如在香港病逝的消息后,，親自批準陳潔如的養(yǎng)女陳瑤光赴港奔喪,，料理后事。
陳潔如臨終前,，最后一次致信蔣介石,，道出了心中長期的積郁之情：“三十多年來,，我的委屈唯君知之。然而,，為保持君等家國名譽,，我一直忍受最大的自我犧牲，至死不肯為人利用,?！?/span>
三
移居香港后，孤身一人,，不僅要應付生活艱辛的磨難,，還要承受外部的壓力和折磨。陳潔如當年在蔣介石身邊,，受蔣的影響和鼓勵,，養(yǎng)成了寫日記的習慣，留下了那一段滄桑歲月的詳實記錄,。在朋友們的鼓勵下,，陳潔如決定以此為素材，撰寫一部回憶錄,，客觀地記述她為“蔣夫人”的真實情況,，以還歷史的本來面目。這樣,，從50年代開始到60年代初，歷時十數(shù)載寒暑,，先是中文自傳手稿成型,，后是英文回憶錄定稿，陳潔如完成了這部“心酸史”,。
后來公開發(fā)表的陳潔如的回憶錄,，系用英文寫成，是李蔭生,、李時敏兩兄弟與陳潔如共同完成的,。陳潔如提供口述、日記和中文的自傳手稿,，李蔭生主要執(zhí)筆,，李時敏負責編制人名與地名的注釋表。撰寫的時間,，是在1961年陳潔如移居香港以后,。李氏兄弟是蔣介石的老朋友，20年代初蔣介石,、陳潔如曾到香港游玩,，就是由李氏兄弟招待的,。他們世居香港，父親李博是愛國華僑,，曾大力資助孫中山的革命事業(yè),，頗受孫中山、蔣介石的敬重,。李蔭生從醫(yī),，曾經(jīng)在上海經(jīng)商，晚年移居紐約,。李時敏曾在香港一家銀行任職,，據(jù)說曾教過蔣介石和陳潔如英文。
1991年12月,，臺灣《傳記文學》月刊在收到一位“神秘”的“提供者”寫的陳潔如回憶錄的英文原稿和署名“金忠立”的中文譯稿部分稿件之后,，于1992年1月份開始分期連載，標題是《蔣介石陳潔如的婚姻故事》,，副題是《改變民國歷史的陳潔如回憶錄》,，并于連載完畢后，出版了陳潔如回憶錄的全譯本,，約21萬字,。與此同時，臺灣的《新新聞》周刊亦不甘落后,，1992年二三月間以《我做了七年的蔣介石夫人》的醒目標題,，分四次登完了陳潔如回憶錄的摘要，并搶先出節(jié)譯本,，11萬字,。
陳潔如回憶錄的公開發(fā)表，在海內外引起巨大的震動,。對于它的歷史價值,，各界貶褒不一，反應各異,。一種認為,，陳的回憶錄是“改變民國歷史的書”，是“還歷史本來面目”的“一部真史,、信史”,。另一種意見則認為，陳潔如回憶錄揭露了大量蔣介石的私德秘聞,，當年讓國民黨大為恐慌,，不得不以高價收購。但回憶錄對民國初年的一些重大政治事件或者語焉不詳,，或者描述失實,，破綻百出,，甚至歪曲史實，難逃編造歷史之責,?；貞涗涍€美化自己，攻擊別人,，自攬功勞等等,，其可靠性和歷史價值實在值得商榷。兩種見解幾乎針鋒相對,，孰是孰非當然有待于史學家們去進一步研究,。
陳潔如回憶錄的命運，同陳潔如本人的命運一樣,，充滿了曲折和坎坷,，幾近塵封。然而,，歷史畢竟不會被永遠掩埋!在陳潔如身后二十多年,，回憶錄的公開，對她的在天之靈應是一大告慰吧!
2002年4月7日,，陳潔如的養(yǎng)女陳瑤光和陳瑤光的兒子,、女兒帶著陳潔如的骨灰歸葬上海福壽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