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華
超然臺
多年后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會時常念起家鄉(xiāng)那座文化小城,,就像我并沒有意識到,走過的地方越多,,對家鄉(xiāng)的思念便越發(fā)強烈,。
諸城自古就是文化圣地,蘇轍曾留下“至今東魯遺風在,,十萬人家盡讀書”的名句,。生我養(yǎng)我的諸城,用它的文化氣息浸潤著我,,這一點,,我也是多年后才認識到。
多年前,,我還在諸城一中初中部就讀,,在學校發(fā)的課本上我了解到,,北宋著名風俗畫《清明上河圖》的作者是張擇端,他的故居就在學校不遠處,。從諸城一中初中部向南走,,穿過那條茶道古街,就到了岔道口公園,,張擇端故居就位于公園內,。從那里向東走過兩條街,就是我的家,。
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清明上河圖》上繁密的人流,,仿佛是從我的筆下流淌出來的,,隨著時光的流逝一點一點畫進我細密的情思,墨水不散,,感情就不斷,。
已記不清自己畫過多少幅畫了,那是對一個繪畫夢想的執(zhí)著,,是張擇端將我?guī)нM繪畫的希望大河,。小學二年級時,父親騎自行車載我去龍城市場,,花兩塊錢買的美少女戰(zhàn)士畫冊,,還好好地存放在裝滿我寶貝的抽屜里。不管它的紙頁變得多么黃,,也不管時光在紙頁上留下多少泛潮的味道,,泛黃的顏色有多深,紙味有多重,,我幽藏在內心的情感就有多深厚,。
大學讀了中文系,我又從繪畫的大河里開辟了一座文學的世界,,并篤信,,我這一生,都要和文學,、和寫作融為一體了,。當我從《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課本上發(fā)現(xiàn)蘇軾,發(fā)現(xiàn)趙明誠,、李清照,,看著他們生平介紹里有“諸城”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突然萌生了走南闖北的念頭,我要用筆告訴所有人,,我是諸城的孩子,。
蘇軾到密州(今諸城)任太守的第二年,把園圃北面的舊臺修葺一新,,其弟蘇轍將其命名為“超然臺”,,之后,蘇軾寫下了著名的《超然臺記》——
“凡物皆有可觀,。茍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奇怪偉麗者也,。
……”
現(xiàn)在,,修葺一新的超然臺就坐落在超然臺路,它的東側,,宛如東方之陽,,托起無數(shù)冉冉升起的諸城之子。
現(xiàn)當代文學老師在講“戰(zhàn)爭文學專題”的時候,,給我們布置了四部作品的閱讀,,其中有一部長篇小說是王愿堅的《親人》。就像我第一次從《現(xiàn)當代文學史》課本里遇見臧克家,、遇見王統(tǒng)照那樣,仿佛見到了老鄉(xiāng),。只身求學在外,,他鄉(xiāng)遇故音的情緒就是一部悲喜劇,想哭,,又想笑,。
從前的我,讀不懂臧克家的《老馬》,,它凄慘嗎,?我不知道。初次離家,,忽然覺得自己像《難民》,,走在異鄉(xiāng)的街道上默念著:“日頭墜在鳥巢里,黃昏還沒溶進歸鴉的翅膀,,陌生的道路,,無歸宿的薄暮……支撐著一個大的凄涼?!痹瓉碛行┰缫咽熘臇|西,,并不是在那一刻就能懂得的,非得讓你親身感受過、經歷過,,才懂了,,才悟了。如今,,我已經變成《三代》中的“孩子”,,“在土里洗澡”,而“爸爸,,在土里流汗,;爺爺,在土里埋葬,?!蔽疫@一生,是放不下諸城這片土地了,,代代諸城人都放不下這片土地了,。我筆下寫過的許多文章都或淺或深地浮現(xiàn)著這片土地,比如《自然的生存》《小城深景》系列,,并且,,將永遠在心頭在筆頭浮現(xiàn)。
心在哪里,,根就在哪里,,不論身體行走在哪里。我的親人在那片土地上耕耘著,,默默地將一個家耕耘成歸宿的模樣,。因為有這個堅強的后盾,我才有足夠的勇氣和毅力,,安心地走南闖北,,帶著諸城賜予我的文化氣息,為夢想執(zhí)著著,。
小侄女學會說話后,,母親便時常從微信里給我發(fā)語音:
“姑姑,我想你了,?!?/span>
“汀蘭姑姑,我想你了,?!?/span>
“姑姑,我想你了……”
三條消息密匝匝挨在一起,,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響,,最后一聲格外清晰,把我擱置了許久的思念和遠方故鄉(xiāng)的親人緊緊地連在一起,。
(作者地址:龍都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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