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傳良
第一個話題：書法是什么,。
不管一個人的學問基礎如何,，如果真要回答這個問題,，還真沒有固定答案,，大家可能會想到：書法是一門技術,，書法屬于一門藝術,，書法是國學,，書法是文化,，甚至有人還認為傳統(tǒng)文化核心的核心等等,。歷代書家與理論家,，不管是王羲之,、顏真卿、蘇東坡,、于右任,、林散之，等等,，都沒有見諸文字給書法下一定義,，為什么？因為書法這門藝術博大精深,，玄之又玄,。也有當代理論家試提出以下定義，書法是用毛筆寫在宣紙上的漢字呈現(xiàn)出來帶來審美愉悅的一門藝術,，但越是定義一個概念,，越容易把這個概念定型化，外延封閉,，那么它的含義也就固定在了一個框框之內(nèi),，反而不便于體會書法藝術的博大精深。實際上,，對于書法藝術,，從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為什么今天我在此提出這個問題,，就是因為社會上包括部分媒體中，出現(xiàn)了模糊了書法與非書法界限的現(xiàn)象,，甚至對俗字頂禮膜拜,，各種書體也良莠不分，本著不同動機,，“書法大家,、書法大師、曠世精品”等稱謂不絕如耳,，帶來了很大的負面作用,。
而若真弄明白的書法是什么，也不是我輩能解決了的課題,，但是我們可以擦亮一雙慧眼,，弄明白什么不是書法，或者說什么不一定是書法,，在此試舉兩個誤區(qū)：
一是凡是毛筆字就是書法,。記得前幾年與朋友交流過關于什么是書法的話題，他當時提出一點觀點“書法就是寫字”，這個觀點當時我也沒有反對,，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不要把書法弄成花枝招展,，甚至故弄玄虛。書法藝術的本質(zhì)不能脫離了自然書法常態(tài),，從這個道理來說,，書法就是寫字，沒錯,。當然,，作為一個觀點，對于書法的理解,，如果僅僅是用毛筆寫字,，也還真不一定就成為書法，就這個問題,，現(xiàn)實中,，大家應該看到，近些年來,，好多門面,、企業(yè)等會客廳場所，懸掛了不少毛筆字,，且?guī)缀蹼S處可見，但是,，仔細看來,，好多不講究筆墨，不講究章法,，甚至文辭低俗,，大煞風景。這些所謂的作品,，堂而皇之地掛在主要場合,，確實給一個企業(yè)或者說一處待人接物的公共場所減了不少分。有時碰到這場情況,，問問緣由,，說是朋友裝裱好后送來的祝賀禮品，于是就懸之于壁,。以書會友,，人之常情，但畢竟書法是高雅藝術,，畢竟以書法水平為根本,，不能以為裱起來就是書法，不能以為毛筆字就是書法,。
還有一種觀點,，書法就是顏,、柳、歐,、趙,，這也是有些人視野不開拓所致，顏,、柳,、歐、趙,，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趙孟頫,，是歷代公認的楷書四大家，學習它肯定會有益,，但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森林。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信息便捷,，各種書法資源浩如煙海，都有魅力所在,，應該說優(yōu)美與壯美等同樣有著審美接受力,，凡是能夠體現(xiàn)創(chuàng)作主體情性，合乎書寫規(guī)范,，并能賞心悅目的書法作品,，都可欣賞，都有學習借鑒處,，那種只知顏柳歐趙的看法早已過時了,。
這里涉及到了書法藝術水準的高低，在此,，我想給大家簡單說一下,，從專業(yè)角度來看，時下較為普便認可的評價是何級書協(xié)會員,，最高的兩級是山東省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和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簡稱省書協(xié)會員和中國書協(xié)會員。目前申報的條件是,，如果是書法創(chuàng)作方向,，必須至少參加由山東省書法家協(xié)會主辦的兩次專業(yè)性展覽，方可申報批準為省級書協(xié)會員。而若想成為中國書協(xié)會員,，必須參加兩次由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主辦的專業(yè)性展覽,。一般來說，國家級會員的創(chuàng)作實力高于省級會員,，這是大家應該了解的書法界專業(yè)認可標準,。總而言之,，欣賞書法藝術,，最終還要落實到每一件作品來衡量，真正成為中國書協(xié)會員,，這是一種對專業(yè)高度的認可,。評判鑒賞一件作品，對于大家來說,，努力提高書法藝術鑒賞力還是基礎之課,。
第二個話題：當代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與研究的現(xiàn)狀與前景。
當代文化學者余秋雨曾將書法藝術比喻成為傳統(tǒng)文化的纜繩,，從某種程度上講,，隨著部分傳統(tǒng)文化要素的丟失與遺棄。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體現(xiàn),，書法確實在繼承中華五千年燦爛文化的進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纜繩”一詞又似乎含有“抓手”的含義，也就是說,，如果大家喜好書法藝術,，如果真正走進了書法這門藝術的領地，或許走進傳統(tǒng)文化的殿堂已不遙遠,。
書法傳承到今天，近百年來,，受到過三次沖擊,，一次是“五四”時期，西學東漸,，有學者曾提出“漢字落后論”,，主張廢除漢字，并實行拼音化,，甚至極端的以為,，“漢字不滅，中國滅亡”等,，如魯迅,、錢玄同、胡適等，都對漢字持有偏見,，但書法在整個國民時期,，卻是大家林立，他們的詩詞,、文稿以及一切筆跡所蘊含的文化厚度,，至今讓人心向往之。第二次危機與沖擊,，是文革期間,，十年期間，書法藝術幾乎處在被遺忘的角落,，未得到大力弘揚,。第三次沖擊就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隨著電腦的運用與普及,，無紙化辦公等使眾多書寫漢字的場境發(fā)生的改變,，而當下智能手機的普及、網(wǎng)絡游戲等產(chǎn)生的負面作用依然存在,，提筆忘字幾乎在任何一個年輕人人身上都能發(fā)生,，確實值得反思。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挑戰(zhàn),，也是機遇。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成立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之后,，書法中人,，用他們當時的說法，終于在作家協(xié)會,、音樂家協(xié)會,、美術家協(xié)會、舞蹈家協(xié)會等眾家林立的背景下有了自己的家,，全國書壇為之振奮,，并且書法事業(yè)隨著壯大，碩果累累,，略舉幾例：一是書法人才隊伍日漸壯大,，全國現(xiàn)有中國書協(xié)會員一萬五千人以上，加之省級會員,，估計從事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的人員超過百萬人,。我市的創(chuàng)作隊伍，到今年為止,，省級書協(xié)會員已達31人,，中國會員9人,，又有2人具備中國書協(xié)會員條件，二人具備省級會員條件,。二是書法教育蓬勃發(fā)展,，自首都師范大學歐陽中石開辦書法碩士、博士教育以來,，全國已經(jīng)形成了本科,、碩士、博士,、博士后等系列的書法教育,。三是書法理論研究碩果累累，《中國書法》,、《書法研究》等中文核心期刊,，發(fā)表了大量研究成果。四是全國性質(zhì)的書法展覽如火如荼,，大型全國書法展已經(jīng)舉辦十一屆,，蘭亭獎已舉辦第六屆，另外還有楷書展,、草書展,、冊頁展、楹聯(lián)展,、婦女展等各種形式的單項展,，共主辦70余次。就諸城而言,，全市范圍的書畫展,，每年至少五次以上，每次展出近百件作品等,。每次展覽都能見證出諸城書法創(chuàng)作的繁榮與發(fā)展,。可以說當代文化事業(yè)發(fā)展,，書法普及與創(chuàng)作提升,，成為一個重要工程而逐漸引起全國上下重視，在中小學課程教學改革中,，書法課的重要性越來越得到提升,，近日有一個微信標題就是：“書法課比語數(shù)英排在更重要位置”,，大家可以搜尋閱讀一下,，值得關注。等等,。在此背景下,，如果在座的各位同道,，天天親近筆墨紙硯，臨臨帖,，愛好書法,，必會成為時代文化教育發(fā)展中的一道靚麗風景線。
應該說,，就我們能親身感受到的當代書法作品,，不外乎以下場境，一是展覽場館,，這是書法藝術深入千家萬戶的主陣地,，很多精品大作都通過展覽得到推廣。二是居室環(huán)境,，這是書法藝術能夠發(fā)揮悅目賞心提升大眾審美素養(yǎng)的常態(tài)所在,，可以說，沒有一個家庭,、一個單位,、一個會客室不喜歡張掛字畫，這本身也是時代發(fā)展的必然,，有了高大,、寬敞、雅致的空間,，品茶之余,，交流談天，再仔細欣賞一件件書畫佳作,，從來就是文人雅聚的重要內(nèi)容,。三是當代各種媒體為書法藝術的宏揚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報刊,、電視,、微信等各種新媒體積極運用，也是人們接近書法的重要形式,?？梢哉f，書法藝術在當代的生存土壤非常廣大與深厚,，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我們有理由相信，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成果更加豐碩,，書法事業(yè),、書法創(chuàng)作、書法研究以及書法進學校進課堂,，必會蔚然成風,。
第三個話題：當代書法審美的變化,。
書法的審美，古今有著很大的不同,，古人是案上觀,，多放在書案上欣賞；今人多是壁上觀,，多是在展廳里觀賞書法作品,。因此，明清以前書家作品多是小字,，如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等,，今人在展廳里就常見大字作品、大幅作品,。去年我被邀請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的翰墨傳承(2016)·當代書法邀請展,，全國共50位書家，每人三件作品,，都要求是六尺作品,，即高度達到180厘米，加上精雅的裝裱,，所有的作品都有著很好的展覽效果,，至今記憶猶新。近日中國書協(xié)主辦的“民族脊梁”全國書法大展在國家博物館展出,，每件作品都要求是丈二宣紙高度,，即350厘米，在高大的場館之內(nèi),，近百件巨幅作品集中展示,，這在當代是第一次，更是前所未有,，引起書壇內(nèi)外的轟動,，應該說，這樣的欣賞方式與古人有了很大不同,。另外,，古人重在品，今人重在看,。品就是一種品味,、體味的慢過程，看則往往走馬觀花,，來不及細細品味,，也就往往難以走心。
對于古人書法如何賞析,，不妨以王羲之的書法為例,，古人有“龍?zhí)扉T”、“虎臥鳳闕”之高度評價,，這就是一種形象的感悟,，你可理解為一種動態(tài)，一種姿態(tài),，也可理解為一種優(yōu)雅,，一種大氣，也可理解為天然的從容,，總而言之,，見到此語，你會從各方而產(chǎn)生聯(lián)想,，所謂不激不厲,，風規(guī)自遠。并且循著這個話語讓觀者試圖走近每一個點畫,，實際上這就是古人的那種由悅目到賞心的過程,，也是由氣象、韻味,、境界與具體細節(jié)相結(jié)構,，經(jīng)典中的每一個法帖，甚至每一個局部都會引我們走向深化而受其感染,。
時代在進步,，當代書法因為展廳文化的改變而使書法作品的欣賞或者說審美的一些環(huán)節(jié)有些變化，一是當代展覽的優(yōu)秀作品,，是從眾多參與作者數(shù)萬年作品中遴選評比的結(jié)果,，因為固然存在著評委的共同評判，但畢竟還取決于競爭或者說比賽性質(zhì)的一些特點制約,，比如當評委們看慣了眾多行草書作者,，在頻繁或上或下的挑選中，忽然發(fā)現(xiàn)一件大楷作品,，眼睛畢竟會忘掉審美疲勞為之一亮或許在此情境下,，此作品就極有可能留下而不被淘汰。具體而言,，當下書法作品的欣賞應該首先了解這些背景,，同時還有與古人相比的新變化：諸如作品尺幅的增大，用紙材料的考究,，作品形式的新奇,，印章在其中的穿插與運用。展覽現(xiàn)場環(huán)境的布置以及各種體的拓展等,，都有不同變化,，雖然不能完全確定是進步還是發(fā)展,，至少這些變化給當代書法創(chuàng)作帶來了一些新的啟示。
從理論上來說,，書法的審美,，本來就具有模糊性與不確定性，諸如雄渾與粗曠,，婉約與清麗等審美詞匯,，實在難以用語言仔細區(qū)分，這是模糊性所在,，而且書法審美的不確定性尤其突出,。正如我們欣賞一支曲子，或許初聽不入耳,，細細欣賞,，反而漸漸覺其大美。有些時候,，審美反差很大,，正如清代書法理論家陳玠在《書法偶集》所言：“大凡書之容易入目者，熟視必不佳,，其沉著者,，反難入目，久玩乃出,?！币馑季褪菍τ跁ㄗ髌返男蕾p，不要輕易下結(jié)論,，不論沉著者,，還是流麗者，都需要久久玩賞,，細細品味,，才能賞其真諦。
當然,，書法欣賞的接受是一個過程,，它是一個從模糊到具體的過程，舉一個史例,，初唐書家歐陽詢,，見到晉代索靖的原碑，他的行為表現(xiàn)如何呢,，用《書林紀事》中的記載就是：“駐馬觀之,，良久而去。數(shù)百步復反，下馬佇立,，及疲,，乃布裘坐觀，因宿其旁,，三日方去,。”從這個歷史片段可以得出,，書法欣賞(或曰審美)的實踐過程，并非片刻就能深入切近,，多次反復之后,，方得其三味。因此,，對于一般觀眾而言,，更應好帖、好字不厭百回讀,。
第四個話題,，如何切近書法融入當下，融入生活,。
以上談了那么多,，或許重在觀念上的改變與提升，結(jié)合大家的實際,，從實際出發(fā),，到底如何才能切近書法這門藝術，如何能更好地融入當下生活,，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此，試提出幾點建議以供大家參考：一是重在感悟所見,。書法是一門視覺藝術,，凡是書法佳作，從歷代經(jīng)典到當代書壇獲獎作品,，都是先入眼再去用心感受之,。俗話說，目擊道存,，隨著諸位工作特點與環(huán)境的變化,，隨時都會有好字經(jīng)眼，因此不論風景名勝中的碑刻匾額,，博物館中的歷代名家書畫展,，都盡量不要錯過學習良機，因為只有看得多，才能有所憑藉,，有所感悟,，有所甄別。另外,，對于時下書壇一些好的書法作品,，亦可試著深入解讀，以不斷提高判斷力,，應該說,，對書法藝術的慢慢體會，就是對文化的逐漸滲透,，也可以說就是人生的一種充實,，充實之謂美。（待續(xù)）
(作者系市文化館副研究館員,、中國書協(xié)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