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培宏
農(nóng)家有諺語:清明斷雪,,谷雨斷霜,。今年卻是個特例,谷雨天了,,依然是北風料峭,,依然是霜雪未斷,。
農(nóng)時的谷雨前后,,該是暖洋洋的天兒,,而昨晚的一場雨雪,,讓我對即將踏上的行程有些躊躇。一個月前,,扳倒井集團邀請諸城作協(xié)一行二十余人前往高青酒廠采風,,寫一組有關(guān)酒文化的文章,籌備期間,,我提出,高青之于淄川,,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蒲松齡故居不可不看,邀請方愉快地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就在出發(fā)的前夜,,就在雨雪落地的這個晚上,我遲遲未睡,,等待著雨雪消停,,這時,手機短信響起:傅哥,,天降雨雪,,明天成行嗎?我回短信:不變,!近午夜,,邀請方經(jīng)理來電話說:淄博大雪,路不一定好走,,蒲松齡故居也不一定開放,。我回答:行程不變。
次日一早醒來,,探首窗外,,懸著的心還是放了下來,盡管地皮濡濕,,看來天亮前雨才剛剛停歇,,可終歸是老天眷顧,雨雪不再飄灑,。
八點出發(fā),,一路前行,從臨朐下高速直奔青州,。青州山巒連綿,,進入青州的山區(qū)鄉(xiāng)鎮(zhèn),道路崎嶇不平,。
車在蜿蜒前行,,顛簸依舊,,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喜的叫喊,將我從回想中拽回思緒,,我側(cè)首觀望,,看見了窗外的風景,那一抹雪壓花枝的景致,。路邊農(nóng)舍的門口,,山上懸崖處;一行行,,一簇簇,,一棵棵;紫荊,,報春,,櫻花;花朵上覆蓋著薄薄的雪,,依然故我地開著,,盡管風還有透皮的涼意。雪壓枝頭,,花頂雪開,,這是一種氣象?一種偶遇,?一種情景,?還是一種天意和心境?
中午十二時,,準點到達蒲家莊,。從車上一步跨下,踩到的已經(jīng)是蒲老家鄉(xiāng)的土地,,呼吸的是蒲老故園的空氣,。一襲的灰磚鋪地,滿眼的白墻灰瓦,,寬寬敞敞的街巷,,稀稀落落的人群,只是離家?guī)讉€時辰的行程,,心情便是大大的不一樣了,。就在同伴們急急火火走向衛(wèi)生間解決內(nèi)急的當口兒,我卻急切地環(huán)望著目力所及的一切,,一解我?guī)资甑目释?。作為一介書生,一個以文學(xué)為追求的男人,,今生所敬仰與追求的并不多,,而所敬仰的中國文學(xué)大師級人物里,,蒲翁蒲松齡位列前茅。此時此刻,,我靜心閉目,,面向一片古居宅院,右手掌心緊貼左胸,,微微俯首鞠躬,,悄悄的道一聲:浦公,我來了,!
用過午餐,,下午一時許,一行便在導(dǎo)游的引導(dǎo)下進入聊齋園,。走進牌坊式的園門,右首便是一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的大門,,門楣上寫有“狐仙園”,,門口兩邊分別立著一雄一雌倆狐貍石雕,雄狐四腳站立,,目光炯炯,,咄咄逼人;雌狐屁股著地呈蹲式,,左前腳撐地,,右前腳彎曲著拂在膝下一只小狐貍的背上,眼光柔和,,母愛憐憐,。小狐貍則雙前腳摟住母親的腿,朝向?qū)γ娴墓?,嬌態(tài)可掬,。此園的謀劃者看來是深得其意的,用狐貍一家子來迎賓接客,,確實是正正當當?shù)?。進園便是一間間的古居,古居里面就是展廳,,展廳展示的是一組組彩色的泥塑,,栩栩如生的泥塑,或站或臥,,或捻須或扶膝,,或秉筆或捧書,或品茗頜首或冷眉以對,。隨著導(dǎo)游循循以誘的講解,,我的腦海里鋪展開的是蒲翁坎坎坷坷風雨相伴的一生……
正是明王朝風雨飄搖的日子里,,明崇禎十三年農(nóng)歷三月十六,在今蒲家莊一個農(nóng)家小院里,,一個弱小的男性嬰兒呱呱墜地,,一個董姓女人的一番撕心裂肺的分娩之痛,為蒲家,,為中國乃至世界文學(xué)界,,生就了一位文學(xué)巨匠,就是這位文學(xué)巨匠的傳世之作《聊齋志異》,,成為世界文學(xué)園地里短篇奇葩,。
蒲姓,為當?shù)氐氖兰彝?。當民族歸屬成為蒲家一輩輩難解的謎面時,,又是一代代的學(xué)士名家將蒲翁家系剝繭抽絲般的捋巴清楚。關(guān)于蒲氏家族,,一說是蒙古,,又說女真,再說回族,,多少年爭論不休,。文獻記載最早的蒲姓先祖為元代般陽路總管蒲路渾,蒲路渾,,蒙古語的含義是“泉水奔涌”的意思,。2004年秋天,降水沖刷地面,,蒲松齡墓前露出一保存完好的“石鼓”,,專家解釋“石鼓”即“蒙鼓”的意思,由此推論,,蒲松齡的民族成分應(yīng)該是蒙古族無疑,。
蒲松齡家族系蒲族的一支,到了蒲松齡父親這輩,,還算書香門第,。蒲松齡父親為人耿直,樂善好施,,行德積善,。蒲父棄學(xué)經(jīng)商,做點小買賣,,可家境并不寬裕,,實在拿不出送孩子進學(xué)堂的錢款時,便親自教蒲松齡讀書,。蒲松齡天資聰慧,,過目不忘,,深受父親鐘愛。十九歲那年,,應(yīng)童子試,,考中秀才??荚囄恼抡故玖似阉升g的過人才華,,得到了山東學(xué)政施愚山的褒揚,稱贊蒲松齡的文章“觀書如月,,運筆如風”,。年輕氣盛的蒲松齡躊躇滿志,預(yù)想著在文字上下一番功夫,,通過科舉實現(xiàn)自己人生的抱負,。他和同鄉(xiāng)好友李希梅、張篤慶共結(jié)詩社,,吟詩對歌,,共伴朝夕,攻讀學(xué)業(yè),,求取功名。閑暇之余,,三人于孝婦河邊,、般陽河兩岸,撒網(wǎng)捕魚,,燭光照蟹,。“秉燭請宵汗漫游,,般河沖擊小山頭,。人漁芳草黃昏后,客醉寒潭綠水秋,。伯仲文章皆大雅,,主賓詞賦盡風流。何人海上垂芳餌,,一線紅霓月作鉤,。”二十歲不到的幾個學(xué)子,,有的是精力,,有的是才氣,有的是夢想和野心,,身居鄉(xiāng)野,,心在廟堂,,心無旁騖地打算著自己的未來??衫硐虢K歸是理想,,現(xiàn)實并不總是眷顧那些美好的理想。從不足二十歲,,一直到生命結(jié)束,,蒲松齡屢試不中,七十一歲才援列為歲貢生,。
清康熙元年,,蒲松齡因家務(wù)糾紛而分居,只分得“居惟農(nóng)場老屋三間,,曠無四壁,,小樹叢叢,蓬蒿滿之,?!奔彝シ至眩细覆≈?,功名不第,,加上老母和妻兒需要照顧,一家子生活的操扯,,加重了蒲松齡的負擔,。為生計,蒲松齡不得不走四鄉(xiāng)為人代筆歌哭,,嘗盡世間炎涼,。
機會還是來了,康熙九年,,應(yīng)同鄉(xiāng)好友孫惠之邀,,蒲松齡前往孫惠任知縣的江蘇寶應(yīng)縣做孫惠的幕僚,開始了他一生中第一次南游生涯,。說白了,,知縣的幕僚就相當于今天的秘書,抄抄寫寫,,不是個高等職位,。雖然不算高等,但秘書還是有一些話語權(quán)的,。據(jù)記載,,蒲松齡體察民情,受理訴訟,為民請命,,做了不少好事,。可一個氣爽情高的飽學(xué)之士,,初入官場,,估計那些潛規(guī)則是肯定適應(yīng)不了的。一年不到,,由于對家人的思念,,對鄉(xiāng)試的牽掛,對官場的厭倦,,蒲松齡決定辭職回家,。就這樣,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遠游生涯匆匆結(jié)束,,蒲松齡風塵仆仆地一頭撲進了故鄉(xiāng)的懷抱,。這一次的遠離家鄉(xiāng),這一次的涉足官場,,讓蒲松齡從官場的視角體察到了民間的疾苦,。他在《寄家》一詩中寫道:年來憔悴在風塵,貂敝誰憐季子貧,?瑟瑟晚風吹落木,,蕭蕭哀柳怨行人。秋殘病骨先知冷,,夢里歸魂不記身,。雁足帛書何所寄?東帆無恙旅愁新,。
歸家的蒲松齡依舊要為全家的一天三頓飯忙碌,,時局的混亂與凋敝的民生,,使回到家鄉(xiāng)的他并沒有感到絲毫的溫暖與安靜,,更加劇了他對生活的憂慮和傷感?!包S沙瞇眼驕風吹,,六月奇熱如籠炊。午飯無米煮麥粥,,沸湯灼人汗簌簌……”這是蒲松齡《日中飯》一詩中的語句,,字里行間透出的是對捉襟見肘的寒酸生活的失望。這種文學(xué)訴說,,使我想起了杜甫的《三吏》,、《三別》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時光的打磨比什么都厲害,一個人到中年的男人對現(xiàn)實的認識開始背離理想,,尤其是民不聊生無以為繼的現(xiàn)實,。清康熙十八年,,四十歲的蒲松齡,文學(xué)的追逐夢還是拗不過生活的大腿,,為解家庭之困,,還是答應(yīng)了同鄉(xiāng)畢際友之邀,到離家七十里路的西鋪畢家設(shè)館教學(xué),,開始了他長達三十年的塾師生涯,。畢家乃名門望族,書香門第,,官宦之家,,畢際友的祖上畢自嚴官至明萬歷年間的戶部尚書,畢際友亦將官做到江南通洲知州,。畢家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和豐富的藏書給蒲松齡創(chuàng)造了讀書,、教書、著書的方便,,這一時期是蒲松齡生活最充實,、著述最豐富的一段光陰。畢家老少尊重蒲松齡的淵博學(xué)識,,待如家人,,蒲松齡也真的賓至如歸,為畢家教育子女,,起草文書,,應(yīng)酬例外,賓主和睦相處,,友誼濃厚真摯,。也就是在畢家,蒲松齡認識了號稱“一代詩宗”的刑部尚書的王漁陽,,通過相識和交流,,王漁陽很是欣賞蒲松齡的才華?!读凝S志異》成書,,王漁陽給與了很大幫助,蒲松齡的原意是要王漁陽給寫序言的,,可王漁陽礙于自己的官身與蒲松齡所著內(nèi)容你太合適,,最后題詩一首,給予評價:“姑妄言之姑聽之,,豆蓬瓜架雨如絲,。料應(yīng)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蔽挠阎g的友誼和唱和,,得到了蒲松齡的以韻酬答:“志異成書共勉之,布袍蕭索鬢如絲,。十年頗得黃州意,,冷雨寒燈夜話時?!?br />
《聊齋志異》的成書,,由畢家波及社會,引起了轟動,,得到了一大批文人雅士和達官貴人的贊譽,。蒲松齡的同鄉(xiāng)高官高宏第一個為《聊齋志異》撰寫序言,并為《聊齋志異》的廣泛傳播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為糊口耕人田,,任爾嬌情實堪憐。幾時能儲十石粟,,與兒共讀篷窗前,。”作客人家,,等于寄人籬下,,再好的日子,心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更何況一呆就是三十年,。三十年,盡管離家只有七十華里,,可那時的七十華里,,單程也要走上一天的,更別說回家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就像老鳥育雛,,蒲松齡一肚子的學(xué)問,教授的是他人的子弟,,自己的骨肉卻是無人教讀,,內(nèi)心的煎熬與虧欠自是別人所不知,。雖然為解脫困境,,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趕考應(yīng)試,卻都“年年交戰(zhàn),,垂翅而歸,。”那“積郁胸中”的“悠悠孤憤”,只有在夜深人靜的豆光下寄托禿筆,,抒發(fā)悲憤的情懷,。
康熙四十九年,已是七十一歲高齡的蒲松齡告別畢府回歸鄉(xiāng)里,,與妻兒老小共度朝夕,,盡享晚年?!笆朗滥陙矸介啽M,,眼中總覺海天寬?!苯?jīng)歷滄桑,,閱盡人間,人情練達,,胸府洞開,。柳泉井邊,擺茶迎客,,談狐說鬼,,搜集素材。此段時光雖短,,卻是蒲松齡和家人難得的天倫之樂,。蒲松齡七十四歲時,勤儉持家,、一生勞苦,、積勞成疾的愛妻撒手人寰,蒲松齡心身收到嚴重創(chuàng)傷,。老妻去世兩年后,,七十六歲的蒲松齡也告別一生相依的蒲家小院,“依窗危坐而卒,?!币淮髱熅瓦@樣和他的院子又緊緊地摟抱在了一起……
隨著人群走出展廳,思緒還沉浸在蒲翁生活的年月,,是屋檐滴下的冷冷的雪水驚醒了我,,舉目掠過院里的景觀,前面竟又是狐貍的石雕,,一座叫“聚仙峰”的石山上,,一只老狐貍周圍是幾只姿態(tài)各異的小狐貍。隊伍里不知是那個女會員喊了一聲:“來來來,,美女狐貍們留個影,!”說著,,女人們便呼啦啦地聚在了石山前,我迅速舉起相機,,分幾次按下了快門,。回看照片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定格了影像上,一個個面含笑容,,手舞足蹈,,儼然就是一種成狐成仙的自我感覺。來時的路上,,三個小時的行程,,各有性格的這十幾只狐仙,叫我的耳朵很是受用了一番,。倘若蒲公在世,,有這幾個狐仙美眉相伴,不知道他的生活會是個什么樣子,,他的文思會不會受到干擾,,他還寫出那樣的聊齋故事否?
經(jīng)過聚仙峰,,沿著小道下了山坡,,遠遠就看見一棵高大的柳樹,偌大的樹冠就像一個大大的蘑菇傘,,嫩嫩的柳芽將綠色涂滿了傘蓋,,綠傘下,是一塊立著的黑色的石碑,,走近了看,,竟是沈雁冰題寫的“柳泉”,石碑處,,是那口后來叫做“柳泉”的“滿井”,。史料記載,蒲家莊原來叫“三槐莊”,,始建于宋代,,以村內(nèi)三棵古槐而得名。明初,,村東溝壑內(nèi)有一水井,,常滿而溢為溪,故村名又稱“滿井村”,。后來村人在水泉旁栽種柳樹,,泉名又叫“柳泉”。蒲公在《重修龍王廟碑》一文中有所敘述,,這也是目前尚能找到的關(guān)于“柳泉”和“滿井”的唯一文獻記載,。因為柳泉是蒲家莊的“莊標”,故蒲翁別號“柳泉先生”,,味在其中,。
柳泉旁邊的一個坡上,用竹竿和山草搭建了一個涼棚,,棚內(nèi)有一蒲翁坐姿的塑像,,表現(xiàn)的自然是蒲翁泉邊設(shè)茶攤采風的情景。在這個艷雪映照的春天里,,三三兩兩的人群來到這里,,手里或拎著相機,或攥著礦泉水和食品,,還有一些勾肩搭背的年輕人,,目的是來看看這里的景觀,我不知道,,這里的景觀還有多少是當年蒲翁時候的,,這些或真或假的景觀,在當下游人的眼里,,究竟能看出些啥東西來,?那個坐在涼棚里的蒲翁,目不轉(zhuǎn)睛地在注視著說話拉呱的人們,,從稀稀拉拉的游人的話語里,,蒲翁是否還像當年一樣,聽到些有價值的素材,?而當下的社會素材,,如果訴諸到蒲翁的椽筆下,還能否寫就一篇篇諷喻勸世的經(jīng)典佳作,?這些佳作,,能否為蒲翁鋪就通向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道路?
走出聊齋園,,正準備上車離開,,一會員后邊喊我:傅哥,還看故居吧,?我一愣,,故居還沒看嗎?那會員往前面一指說:那才是真正的蒲松齡故居??!我便帶著隊伍向故居走去,。踩著溜光發(fā)滑的青石街面,順著彎彎曲曲的窄窄的胡同,,百十米處就是故居,。故居門樓是傳統(tǒng)的灰瓦青磚,木梁上涂著紅漆,,豎牌子上寫著“蒲松齡紀念館”,,門邊的墻上是橫著的大理石牌匾,匾上寫著“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往里望去,,影壁前立著蒲翁的半身白色大理石像,那神采,,和藹可親,,如同老父。我正忙著拍片子,,一個進去打探消息的女會員急急地跑出來說:這里收票,,四十塊一張。不知是誰說道:“不看了,,估計也沒啥看頭,。”說完,,隊伍就自覺地離開了,。
從故居到扳倒井酒廠的路上,車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談?wù)撝瓮娴捏w會,,我則又一次陷入了思索:那些史實,,那些描述,那些蒲翁心酸的記載,,那些故事人物的傳說,,一一過電影般掠過腦海。曾經(jīng)幾何,,因為文人惜文,,蒲翁的才華和著作得到賞識和傳播;曾經(jīng)幾何,,因為牛鬼蛇神,,蒲翁的尸骨被不肖子孫暴尸荒野;曾經(jīng)幾何,,又因為“你也說聊齋,,我也說聊齋……”而家喻戶曉,傳唱大江南北,。生于明朝,,生活于清朝的蒲翁,,如果是一介草民也就罷了,而因為一部《聊齋志異》,,如果生活在今天,,如果生活在大紅大紫的那個特殊的文革時代,盡管衣衫襤褸追求一生,,盡管窮盡心血寫就大作,,其命運,,其結(jié)局,,恐怕是誰也不敢下一個確切的結(jié)論,誰也不敢妄自猜度的,。就是蒲翁,,怕也不能預(yù)知自己的未來是個什么樣子。
晚上,,幾杯綿厚醇香的扳倒井讓我微醺,,似睡而睡間,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個美如天仙的聊齋人物:小翠,、青鳳,、香玉、晚霞,、喬女……,,最終,我還是慶幸地記起了“拈花一笑,,容華絕代,,笑容可掬”的嬰寧,想起了嬰寧的憨,,嬰寧的癡,,嬰寧那攝人魂魄的笑。我三十年前得自于書本的“嬰寧”啊,,今天,,我來會你了,原諒我的姍姍來遲,,我的祈求并不奢侈:求你,,只是給我一晚的纏綿。我不在乎,,也不計論,,什么人或是狐,鬼還是仙,。
傅培宏 男,,諸城人,,山東作協(xié)會員,諸城作協(xié)常務(wù)副主席,,出版散文集《沃土情歌》,、《風過村莊》、《嫁衣》等,。本文編輯時稍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