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兆梅
一
泊里,是我的老家,,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
泊里,不大,。兩面環(huán)水,,兩面接路。東,、南依荊河,,西挨206國道,北靠濟青公路,。東,、北行十幾里,即達高密、安丘,。
地形之獨特,致小村成為周遭除了相州之外,,容量最大的村子,。
月逢一、六,,是泊里大集,。十里八鄉(xiāng),包括高密,、安丘,、膠南摸黑來趕集者,不計其數(shù),。
供銷社在當時也是數(shù)得著的,,外地常住職工就有兩個。占地面積不大,,貨品種類卻是“五臟俱全”,。
村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居住者,為宋氏的后裔,。王,、臧、裴,、宇(余)四家,,皆因男性入贅而來。不管頻繁來往于村中做買賣的,,還是雜居村中人丁單薄的外姓,,宋氏后人都沒有“欺生”的現(xiàn)象。
后來,,村名改為“宋家泊”,。我依然喜歡“泊里”。泊里有生活氣氛,、有和諧,、有親情。
時至今日,,耳畔猶回響外村人用敬重的語氣詢問:“泊里(lei)的吧,?”
若是遇到麻煩,得到肯定回答后,,麻煩解除,,還會得到對方真誠的道歉。此人定是去泊里趕集上店之時,得到村人小小的照顧,,銘記在心,,找機會報答。
貫通東西的大街把村子一分為二,,莊人稱為“當街”,。當街以南自西向東為二隊、三隊,、四隊,,當街以北自西向東為一隊、五隊,、六隊,。大集散布于當街與南北叉出的胡同里。街西頭路北為泊里小學,,宋秀平是校長,,宋炳美為副校長。學校呈長方形,,五個教室,,兩個辦公室,辦公室前懸掛的鐵鐘最為吸引眼球,,上課下課都靠它來指令,。勤工儉學時,還在辦公室前建了兔子屋,。屋子一米多高,,平頂,就有學生自制了木球拍,、木球在頂上推擋,,酷似現(xiàn)在的乒乓球。操場上除了楊樹就是榆樹,,一群群的麻雀喜歡落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校長讓每個人承包一棵樹,樹身掛帶自己名字的紙牌,,看看誰的樹長得最好,。我一有空閑就給我承包的樹澆水、松土,,不澆水不松土的時候就站在樹下觀察,。一次大風后,耷拉下一塊樹枝,,我想用繩子綁上去,,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整塊樹枝斷了下來,為此我還偷偷地哭過,。好在我的那棵樹爭氣,,長得很快,還超過了別人的,。
學校很長時間沒有像樣的廁所,四周用磚頭堵了,,權當茅房。茅房墻外是一道很深的水溝,,流淌著清冽的溝水,,溝沿上盛開著淡黃的貓耳朵花。那些早上不洗臉不洗手來上學的學生,,都被老師拽去洗干凈,,方可進教室讀書。家中困難,,需要掙錢養(yǎng)家又極想進學校讀書的孩子,,往往流連于溝邊,一邊放羊,,一邊聽學堂里孩子的讀書聲,。有時會攀墻傾聽,羊兒跑了都不知道,。學校緊挨著一隊,,秋收時節(jié),長生果子進了場院,,那些嘴饞惹事的學生就會跳墻偷吃,,每每被一隊的保管員扯來找校長告狀,罰站挨批,,卻屢教不改,。
我讀三年級時,學校的教室用不開,,搬去莊后一農(nóng)家閑置的屋子,。離學校太遠,很難準時聽到上課下課的鐘聲,,我便經(jīng)常被老師指派去一隊的籠煙屋子看表,。我根本不會看表,就創(chuàng)造出“一點七十”的奇聞,,差點把宋清香老師笑岔了氣,。
學校里有三個女教師:宋桂香,、宋清香、宋蓮香,。我私下稱她們?yōu)椤叭恪?,她們的“香”也名副其實,都長得非常漂亮,。
二
從學校往東走不遠,,有一口水井,莊人稱為“西井”,。西井緊靠大路,,供西半天的人吃水。村中有井三口,,一口在離我家不遠的西胡同里,,稱為“東井”。一口在后莊“大個”爺爺?shù)募议T前,,稱為“北井”,。去東井和北井挑水的人都是附近圖近便的人,多數(shù)人家都去西井挑水吃,。一是逢著大路行走方便,,二是挑水的路上可以耳聞目睹軼聞趣談,因西井靠著大路,,還可以停下?lián)?,拉呱拉呱家長里短。若是天氣晴好,,井邊停幾副擔杖,,穿大腰褲子的男人,從腚后摸出旱煙包子,,有的用煙袋,,有的隨手卷個紙筒,就吧嗒吧嗒地抽起來,。煙熏火燎中,,男人不忘插科打諢,不富裕的生活,,難得的明朗,。遇到老年婦女或孩童前來挑水,男人們嘴里叼著旱煙,,手卻不閑著,,幫她們打水,助她們上肩,,還不停地囑咐:慢點走,!別摔著,,別叫筲碰著腳后跟!
我們這些孩子去水井挑水,,個頭太矮,,擔杖太長,走幾步,,水筲就碰到了腳后跟,,到家時,腳后跟也就沒有皮了,。最恐怖的是打水,,井鉤鉤住水筲吊下去后,蹲在井邊,,站著是夠不到水面的,。大人一個擺動就會滿筲,我們幾個擺動,,才會打上半筲水。使勁不均,,水筲脫鉤,,掉到井里去了?;丶液按笕舜驌?,就得挨一頓臭罵,弄不好還會吃不上晚飯,。沒辦法,,四處借來抓鉤,反復打撈,,才會把水筲撈上來,。若是遇上有男人在場,他們就會自告奮勇地幫你打撈,,當然也有面孔冷漠的男人,,他才不管你的閑事呢,這種人在村子里也找不出幾個來,。
黃昏時分,,總有三五人家在碾子上干活,碾子離水井也就十幾步,,在大路的南面,,宋金仁的家東。這盤碾子莊里人稱為“西碾”,。碾有三盤,。東碾在十字路口南,,一墻之隔就是宋汝建的家。北碾在宋福亭家西邊,,當時周邊還沒有人家,。東碾很少有空閑的時刻,每次去都被人占著,。我家在西碾干活的次數(shù)最多,。偶去北碾干過一次兩次。人多的時候就得等,,孩子是喜歡等的,,可以踢毽子、藏貓貓,、下五大棍,。大人等不起,時候多了,,男人氣得抬腳就走,,女人去旁邊人家串門。一來二去,,竟和碾邊人家的女主人交成好友,。多年后,碾消失了,,女人還會從西頭跑到東頭,,找好友閑聊。
干完碾活,,回家的時候,,有兩條路線。一條是穿過小胡同,,走北大灣沿,。一條是走大路,經(jīng)過大隊,。娘從來不走大路,,她不喜歡遇到大隊的人。父親性格剛直,,看不慣的事情就要說道說道,,即使是書記做的,他也眼睛里進不得沙子,,非指出來不可,。當他們排擠父親的時候,父親就裝聾作啞,,娘可不吃這啞巴虧,,經(jīng)常去大隊找他們講理,。娘不愛遇到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我和娘截然相反,,我喜歡走大路,,順道去大隊逛一圈。大隊里風景很多,,有衛(wèi)生所,、磨坊、木匠鋪,、面條鋪,,一個階段還造過醬油,吹過玻璃,。我去的真正目的不是瀏覽這些鋪子,,主要想從木匠鋪淘換幾個木塊做“飛”:一面染成紅色,一面染成藍色,,可以在手里把玩的四個木塊,。機遇好還能找看電話機子的宋兆純要幾張報紙包書用。
看大門的“瘸老九”鐵面無私,,他也不管你是“官二代”,,鐵拐杖噔噔噔發(fā)出三聲,永遠沒有笑容的臉上發(fā)出僵硬的聲音:快走,!快走!
三
最讓我望眼欲穿的是衛(wèi)生所里裝針劑的紙盒,。當時的赤腳醫(yī)生是“六先生”和宋汝光,,褐紅的抽屜里裝滿各種各樣的草藥,針劑稀少,。時常見仙風道骨的“六先生”背著藥簍去東河挖草藥,,揀擇后,晾曬在衛(wèi)生所門前,。村里背著藥簍挖草藥的還有一個老人——“老兩”,,他治瘡疤癤子的醫(yī)道了得。大嫂剛嫁進我家時,,長了一臉小瘡,,就是他給治好的,沒留下一點疤痕,。
疑難雜癥,,經(jīng)“六先生”望聞問切后,幾副草藥就會痊愈,?!傲壬睘獒t(yī)學世家,,兒孫從醫(yī),都醫(yī)術高明,。汝光叔的醫(yī)技也有獨到之處,,常有人跑很遠的路來找他治病。遺憾的是,,他的醫(yī)術沒有傳人,。和汝光叔做鄰居的是我本家的老嬤,鶴發(fā)童顏,,面容慈祥,,村里的孩子發(fā)燒感冒發(fā)懶打盹,找到她,,在頭上摸攏幾下,,念叨幾句,回家睡一覺,,就好了,。老嬤活到九十多,具體多少歲,,她從來不告訴別人,。她對我說:“不能說實歲,說了小鬼就會來叫你,?!?/span>
衛(wèi)生所里稀有的幾個藥盒,要纏磨半天才會得到一個,?;丶矣媚z布纏了盒底,就能用個一年半載的,。
我到了大灣,,卻沒有回去的意思。莊里的耍景都在這里,。灣頭青石鋪就,,老柳盤踞。粗大的枝椏上,,掛村中的大鐘,。早上上工點名,三隊,、四隊都在這里,,鐘聲一敲,,響遍全村,。夏天,灣里水多,生產(chǎn)隊的棉槐條子和胡麻都漚在大灣里,。初秋除去淤泥,,洗凈,,編筐編簍,;胡麻剝皮制成麻繩。略細的,,用于做鞋,。灣里時常游著扁嘴、大鵝,,灣邊洗衣裳的石塊下,,還經(jīng)常可以撿到鴨蛋,、鵝蛋,。秋后,大隊組織挖灣泥,,漚肥,,還會撿到肥鱉。冬天封凍,,就成了小伙伴玩耍的天地,,在冰上擦滑、打溜,、做游戲,。
殺豬組和大灣遙相呼應,收工回來,,男人們喜歡集聚在殺豬組的南墻根下,,曬曬太陽,聞聞燒肉的味道,。“大個”爺爺和宋炳公爺爺負責殺豬組,,總感覺他們的臉孔比別人要亮上幾倍,。燒肉還沒有烤好,醇香的味道就香透了全村,。在父親的授意下,,我去殺豬組買過燒肉、拆骨肉,、肉湯,。燒肉每次不過三毛錢的而已。
貪吃不念老婆孩子的男人,幾毛錢的燒肉很快消滅精光,。吃后不過癮伸長鼻子使勁地吸,,好像味道也會進到肺里去。那些沒錢買燒肉的,,聚在宋寶森家門前,,聽宋伯祥說古書。伯祥叔說書聲情并茂,,肢體語言豐富,,說著說著還會唱起來,一點不遜色于一些說書大家,。
伯祥叔說書的地方,,也是放電影的地方。如果得到晚上放電影的口訊,,孩子們早就用磚頭瓦叉占據(jù)下看電影的疆域,,任何人侵入,都是侵略行為,。這個疆域不只屬于自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給占下了。嘴快的女人早就捎口信去娘家,、親戚家,,告知他們晚上村里放電影,邀約他們來看,,還會提前報功:占下地方了,。
等到電影開演,黑壓壓的一片,。后邊的人看不清晰要站起來,,民兵連長宋汝進就會站起來,用棉槐條子抽打,,有的人不怕抽打,,打下去又站起來。
不演電影的時候,,宋汝清還會放幻燈給莊里人看,。汝清叔,可是我們村的能人,,他在城里的附小干過教導主任,,還會拉二胡、攝影,、修電器,。我喜歡去他家玩,和他的女兒宋芳英也是好朋友。宋海江的父親——六爺爺,,他在辛店工作,,也會放幻燈,還會玩幾手簡單的魔術,。
宋克堅也會拉二胡,,美術字寫得不錯。我們在老房子居住的時候,,汝清叔和克堅叔還在村東的小橋上拉過合奏,。橋邊一棵棠梨子樹,樹上結密密麻麻的小果子,,微風吹來,,樹影婆娑。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幾個穿打補丁衣裳的孩子圍坐在石墩上凝心靜聽,,喑啞低沉的二胡聲傳來,帶著拉二胡人的迷茫和不甘,。正當我們聽得入迷,,二胡的節(jié)奏急轉急下,如大風吹動烏云,,如雨過天晴,,聽二胡的人盡管沒有全懂,卻變得充實起來,。
棠梨子樹后來砍伐了,,宋汝瑞家蓋上了新房。汝瑞的娘,,我叫“三嬤嬤”,,勤勞善談,和我娘關系很好,。他家是一個買賣人家,,汝瑞叔是個賢良方正之人,生意做大后不忘鄉(xiāng)親,,據(jù)說修路和修譜,,他都投入了大筆資金,堪稱村人之典范,。
我家西鄰——宋金友的母親,,也是個不凡人物,。我稱呼她“老嬤”,,娘說老嬤生了十幾個孩子,只活下五個。我從小就和三爺,、四爺,、五爺玩耍,五爺?shù)男愿褡詈?。老嬤也有絕活,,除會給孩子看病外,還會掐算,。誰家丟了東西,,她掐指一算,就知道丟在哪個方向,,順著方向找下去,,定會失而復得。我去老嬤家玩的時候,,她總說,,這個孩子以后有大處。盡管我連小處都沒有,,她那嬌小伶俐的身影,,我都清晰記得。老嬤最讓人佩服的是,,給亡者處理后事,。不管老少,只要咽氣,,都招呼老嬤前去穿衣,、拾掇、整理,、入殮,。也不管貧富,老嬤都一視同仁,,在孝子滿意的基礎上,,盡快讓死者入土為安。
四
二隊在大灣沿西,,四類分子“二毛”在那里看場,。“二毛”我得喊他爺爺,,父親從來沒有輕視過像“二毛”這種身份的人,,反而很照顧他們。心懷叵測的人還以這個為緣由,,舉報過父親,。
二隊吃全村最低的口糧,,是第一個實驗包產(chǎn)到戶的生產(chǎn)隊。二隊的婦女潑辣,,敢干,、說話嗓門大。大過年的晚上,,都去南河偷草,。看南河的是宋秀方,,光棍一條,。過年晚上回莊里過年,初一回去,,門前的一垛木柴就不知去向,。秀方爺爺也屬于剛正不阿之人,他和我們是本家,,竟然還燒毀過我大姐的筐子,,原因是大姐和幾個伙伴去南河割草。大隊明令不準去河里割草,,留著冬天“收樹行子”,。
所有的東西進倉后,樹行子里草木皆枯,,大隊就允許“收樹行子”了,。南河東河一塊收,看東河的是宋培榮,,同樣的孤家寡人,。一個生產(chǎn)隊分到一大塊,每家分到一小塊,,只要不砍伐樹木,,小枝小條都可以收回家去?!笆諛湫凶印焙苈≈?,七大姑八大姨又被召喚來,天剛魚肚子顏色,,就分頭去了樹行子,。誰家也不敢馬虎,這可是一年的燒火柴,,在溝溝坎坎是割不到這么硬的柴禾的,。輕易沒人進行子,一旦有了大動靜,,那些藏匿的坡兔會逃竄,,被眼尖的人捉到,,就是一頓美肴。正忙活著割草,,就聽到:“抓坡兔子!抓坡兔子,!”收林的人也不干了,,跟著東跑西跑,最后還是讓坡兔子逃掉了,。
東大井就在河邊上,,生長的油草最多最高,殺豬組常年收購了綁生豬肉用,。干油草,,一毛錢一斤。分到這個地角的人家很仔細,,打成一捆捆的,,眼紅的人說:“發(fā)財了!”其實,,也就是換個塊兒八毛的,。我村和宋崗以東大井為界,樹行子也成半口子形,,一直延伸到南大井,。過河,即為小河崖,。大井,,有的人熟悉,有很多的人不熟悉了,。很深很大的一個圓坑,,高壘上去,幾人高,。雨天的時候,,大井可以貯藏很多的水,防止干旱的天氣,。大井也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旱年時,我村就是靠大井和幾個機井澆灌土地的,,從來沒像別的村那樣,,因為旱天而顆粒無收。還有專門看大井的人,,北大井是宋秀廷,,南大井是宋華先,,兩個人我都得稱呼爺爺。
南大井的水,,有一個中轉站,,通過南溝,用電機引上南壩,,緩緩流入各個地塊,。南壩不是很長,連接著很多溝渠,。南壩在1974年發(fā)大水時還拯救了整個宋家泊村的人,,是它用自己的身軀生生抵擋住荊河水的泛濫,才沒有沖毀我們的家園,。相比于南壩,,北大壩長。北大壩像一條游龍,,從“二級揚程”開始,,一直盤桓到北嶺,成為和興和村的分界線,。我家原先在五隊,,后來父親去四隊“包隊”,我家也跟去了四隊,。四隊的很多地塊都在北大壩西,,有名的“石蓋子”,就有好幾十畝,。
五隊和六隊緊挨著,,都在東大灣北沿上。四隊在東溝西沿,,三隊和它相距不遠,,在我家西南邊,三隊吃全村最高的口糧,,隊長是宋汝來,。
我在相州讀的初中,當時的同學有王洪波,、宋永紅,、宋凌云、宋兆山,。和王洪波,、宋兆山走動得多一些,因為都住在一個小城,。凌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了,。永紅去年見過一次,,多數(shù)時間電話聯(lián)系。永紅的父親是一名教師,,三個孩子都讀的名牌大學,,是村人的驕傲。
我讀高二的那年,,國道加寬,,整去北大壩,廢除大井,,修建了著名的“荊河永濟渠”,說是高架引水,。我卻從來沒見這個高架渠道澆過地,,至今矗立那里??峙逻B它自己都困惑,,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我以前的老家:一個大隊,、一所學校,、六個生產(chǎn)隊、三口井,、三盤碾子,、兩個大井、兩條大壩,,無數(shù)個身懷絕技,,深藏智慧的老人,村子布局科學合理,,每當回想起我的童年,,都讓我沉醉其中。
族譜修整之時,,這些瑣屑的文字,,無以表達我對老家的赤誠之心,只當我對故鄉(xiāng)無盡的懷念,。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