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聚
自古是“一皮隔一皮,，孫子不如兒”,。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現(xiàn)在的父母,、岳父、岳母對待孫子孫女,、外甥外甥女比她們當(dāng)年對待自己的兒女要好得多,。那架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們有時候吼孩子一聲,，打孩子一下，他們不但護(hù)著罩著,，還生氣,。想想我們小時候的經(jīng)歷，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姊妹四個,，我是唯一的男孩，也是老生子,。為這,，姐姐們都讓著我，我也自乍,。但父母一事同仁,，對我特嚴(yán),。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家里來客，母親煎了一盤咸魚,，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鉆,，我饞得直流口水，沒等客人伸筷,，我伸出小手就抓起一塊,，父親拿起筷子打了下去，結(jié)果,，魚沒吃成,，手被打得生疼。我“哇”地一聲哭了,。一個客人忙夾起那塊魚給我,，“吃吧，吃吧,?！备赣H卻把那塊魚又夾回盤里，厲聲說：“出去,，等客人吃完再回屋,，沒教養(yǎng)的東西?！笨腿藗冋f：“孩子嘛,，都這樣，要不就不算孩子了,，讓他坐這里就行,?！备赣H堅決不同意，給我講了許多道理,。最后,，還是叫母親把我抱下了炕，我噘著嘴,，氣鼓鼓地跟姐姐到外邊去了,。
那時候生活貧窮，經(jīng)濟(jì)拮據(jù),，調(diào)皮好動的我不知人間愁滋味,，總?cè)涡宰觼怼Ｒ荒甓宋?，母親煮了六個雞蛋,，放在用墼壘起的飯櫥上，那紅皮雞蛋冒著熱氣,，香氣撲鼻,。見四周沒人，我踩著小凳,，抓起一個,，偷偷跑到磨旮旯兒美美地吃了。
吃飯時,，母親每人一個分給我們,，到母親時卻沒有了?！安粚ρ?，我明明煮的是六個，這怎么少了一個,？”我拿蛋的手抖了起來,。但沒有勇氣承認(rèn)。姐姐們把蛋讓給母親,，母親笑著說：“你們有這心就夠了,，可能是我一時糊涂記錯了。你們吃吧,。你們吃比我吃了都舒心,。”
這事對我觸動太大了,，我后悔自己的作為,，為自己可恥的行為害臊臉紅。
從此，我改掉了這些臭毛病,。上學(xué)后,，努力聽講，刻苦學(xué)習(xí),。每年年終考試都名列前茅,，拿回了不少獎狀。父親夸我,，“這孩子終于懂事了,。”在大年五更發(fā)壓歲錢時,，第一次發(fā)給了我一元錢,，而姐姐們就發(fā)六毛，六六大順,，就是圖個吉利,。后來大點(diǎn)了，知道父親在我市的鍛壓機(jī)床廠上班,，每天和鋼鐵較勁,，母親在家操持家務(wù)，抽空參加集體勞動掙工分,，他們?nèi)找共賱?，憑著父親每月四十元的工資維持六張嘴，還要供我們姊妹四人上學(xué),，實(shí)屬不易。我們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學(xué)段越高,，壓力越大，起先是生活拮據(jù),，捉襟見肘,，后來是債臺高筑，取借無門,。父母硬是負(fù)重吃力苦苦支撐著,，等到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了，又要結(jié)婚成家,，買樓,、買車，可以說父母的頭發(fā)是愁白的，腰板是累彎的?，F(xiàn)在,，我們都成家立業(yè)了，而且收入也不錯,，應(yīng)該讓父母享享清福了,。
誰知，自打我們有了兒子昊昊,，他們又把全部心血投入到下一代身上,，妻子在緊固件廠干銑床，距家二十幾里,，每天下班后累得腰酸背痛,，孩子斷奶后父母親不但白天寸步不離地照看孩子，為了讓妻子休息好,，還讓昊昊跟他們睡,，昊昊也是喜出望外。每晚奶奶摟著,，爺爺講著故事送他入夢,，愜意極了。
一個禮拜天,，我正忙著寫材料,，忽然聽到洗澡間母親大聲對昊昊說：“聽話，要不讓你爸打你的小屁股,?！蔽曳畔鹿P走過去，見昊昊在大澡盆里邊爬邊用手拍打著,，水花四濺,，弄得母親渾身是水，地上也是,。這熊孩子,，一開始叫他洗，他扭捏著不脫衣裳,，洗舒服后又不愿出來,。我拉起昊昊在他的屁股蛋上來了一下，母親立即變了臉,，把我推開,，“你還真打呀！沒腦子的東西,！”我覺得就是撩了下子,，沒想到孩子皮嫩,，小屁股蛋還是紅紅的。母親親昵地摸了摸問：“疼不,？”用毛巾迅速擦干后穿上衣服抱進(jìn)了臥室,。
一天晚飯，妻子炸五花肉,，一家人剛坐下,，昊昊伸手就抓了一塊，這熊孩子延續(xù)了我的基因,，和我小時候一樣,。我不動聲色，看父親怎么處理,。沒想到父親趕忙抓過他的小手問：“燙著了沒有,？”我不服地說：“爸！您太偏向了,。您可知道一皮隔一皮,，孫子不如兒，您忘了我小時候抓了塊魚,，您打了我一筷子,，魚沒吃成反倒惹您講了半天大道理？”父親白了我一眼沒作聲,，一心喂昊昊吃肉,。過后母親說：“你別揭你爸的瘡疤了，過后,，他懊悔死了,！”
我不理解他們的想法。一天和父親正面談起這事,。父親語重心長地說：“你問我為什么隔輩親,，個中理由用語言無法表述。你看看幼兒園小學(xué)門口就知道了,，要徹底明白還要等你到我這個年齡，等昊昊結(jié)婚有了孩子,?！?/span>
是呀，這些我早就觀察到了,。每天早晨,、中午小區(qū)里都是爺爺奶奶或姥爺姥娘拎著書包，手牽手送那些小不點(diǎn)入園,、入學(xué),。炎炎夏日,，他們手提礦泉水，曬得汗流浹背,，嚴(yán)寒冬日,，他們凍得搓手跺腳，緊盯著校門,，花白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零,，布滿皺紋的臉上嵌著焦灼，看了令人動容,，叫人唏噓,。更令人不解地是中考、高考時,，孩子都大了,，本是父母陪伴的事了，但考場門前也不乏他們的身影,。有時我想他們操勞一生,，遇上了當(dāng)今盛世，物質(zhì)充足生活富余,，應(yīng)該盡情享受,，但他們卻處處滿足，不忘節(jié)儉,，儉樸如初,。
我們姊妹四人都十分孝順，尤其是姐姐們,，她們回家都會塞給父母三百五百,，可他們瞅空又把錢塞回她們的手包。后來她們以約父母逛超市的名義到專買店超市把什么鞋,、帽,、衣服大包小袋提回來，父母的衣服鞋帽都積壓了不少,，且都很時髦,，可父母卻老穿那幾件，有些好幾年都沒動過,。為這,，我們不知說了多少次。
重陽節(jié)聚會,，姐姐們拿出新衣新褲叫父母穿上,，說是過節(jié)。午飯后姐姐們嘀咕了一下,，分頭把他們換下的舊衣服都裝袋拿走了,，說是捐給貧困地區(qū),，其實(shí)都放進(jìn)了大門口的舊衣收攏箱。父母親穿了近兩年的老年健步鞋也扔進(jìn)了垃圾桶,。誰知,，父親早上鍛煉時竟又提溜了回來。其實(shí)像這樣沒穿的新鞋還有兩三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父母也有大方的時候，那就是每年正月初二,，姐姐,、姐夫們帶著孩子都回來了，全家大團(tuán)員,，客廳里濟(jì)濟(jì)一堂,，祝福聲、問候聲讓二老應(yīng)接不暇,，這時,，父母眼笑成了一條線，拍拍這個外甥的頭,，摸摸那個外甥的臉,，父親樂顛顛地打開抽屜，捧出一個個鼓鼓的紅包：“呶,，這是昊昊的,，這是果果的，這是臻臻的,，這是陽陽的,。”打開一數(shù),，都是八百元,，這時大姐的兒子振華約小的們跪下來，為二老磕頭,，祝二老萬事如意,，健康長壽！兩個老人恣得張開了沒牙的嘴,！
我和姐姐們看了都止不住想哭,。父親的工資雖說連漲了十年，直至現(xiàn)在每月才2300元,，但他給孩子的壓歲錢由每人每年二百、四百直漲到八百,，漲得比工資還快,，四個孩子三千二百塊,，這是父親一個多月的工資啊,！
天下父母,！他們撫養(yǎng)了兒女成人，又呵護(hù)牽掛下一代,，這拳拳父母愛,，濃濃血脈情是語言沒法形容的。
（作者地址：諸城龍都街道和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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